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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越信我越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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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老...老爷?!(3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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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出来,杜鸢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道:

“可能只是你多想了。”

怎料华服公子却连连摆手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般人物,一言一行,皆有大自在。尤其是,人家还是释门一脉。”

“只可恨,我昔年没有听祖师和师父的话,好好精研各家之学,以至于皆有所成,又皆是小成,上不得台面,更悟不透佛爷的开悟为何。”

杜鸢无法,只得侧目而去。

毕竟,他当时真没多想,全是你自己自己吓自己.

最终,当他们回到了崔氏时,杜鸢最后问了华服公子一句:

“可想好了吗?”

华服公子长叹一口气道:

“先生,无论想好没想好,我都得去的,毕竟,这份因果是我欠下来的,我得还啊!”

吱呀一声,屋门被轻轻推开。

望见来人的刹那,端坐椅上的王夫人身子猛地一颤,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膝上的衣裙。

她定了定神,强撑着起身迎上前,目光落在那向自己躬身拱手的华服公子身上,声音发紧:

“我要问问你,我的孩儿,当真回不来了吗?”

没有半分哭腔,可字字发颤的调子,任谁都听得出是拼尽全力在撑着。

华服公子垂着眼,一字一句道:“是母亲。”

王夫人猛地深吸一口气,双手死死扶住身旁的桌沿,才勉强没让自己直挺挺地晕过去。

她仍不肯死心,声音发哑地追问:“你跟我说句实话,我儿到底是怎么去的?”

华服公子毫无遮掩,也毫无停顿道:

“溺水而死。绝非我所害,我只是借了他的躯壳还魂罢了。”

“那他为何会溺水?”王夫人眼眶早已红得滴血,先前强撑着没出来的哭腔此刻已经快要抑制不住,追问亦是愈发急切。

“他他.”

话到嘴边,华服公子竟第一次卡了壳,始终说不出后续。

王夫人的心猛地一揪,她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华服公子的衣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近乎绝望的紧迫:

“你说啊!为何我儿会溺水而亡!”

华服公子终是叹了口气,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到她面前:

“因为这个。”

那玉佩并非他平日系在腰间、天子亲赐的宫廷御品,反倒是一枚连“普通”二字都算不上的碎玉——形状歪歪斜斜,表面爬满了深浅不一的裂痕,勉强没散架,全靠些不知名的胶质黏合着,看着格外可笑。

“这、这是.”

王夫人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华服公子看着她失魂的模样,轻声替她接了下去:

“这是他刚记事那年,您亲手送他的生辰礼。您当时还特意叮嘱他,玉性脆易折,要他‘止动思静’,盼着他能收敛顽性,学着安静些,日后能成个温文尔雅的君子。”

“可他.”华服公子的话刚起头,便被王夫人的哭声打断。

她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汹涌而出,浑身都在发抖:

“可他哪里记得住啊!那么小的孩子,哪里懂这些道理?当天就把玉摔碎了。我当时气疯了,第一次动手打了他。他被我吓得哭着跑了,等我再找到他时,他的手满是血”

“可我没顾上心疼,反倒又打了他,只盼着他能记牢这个教训”

“是,但他当时弄的满手是血,其实是因为他想把这个拼好了送给您看。可没机会了,您当时听不进任何话。之后,他又觉得不成样子,就没好意思在拿给您。”

隐约明白了什么的王夫人,已经瘫坐在了一旁的桌椅之上:

“那他溺水?”

“青州水畔,醉酒的他睹物思人时却失手将此物掉入水中,一时心急,翻身下水,想要给捞起来,却忘了自己不会水,更忘了此间无人,没人能防着意外。”

说到这儿,王夫人早已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瘫在椅上,不停恸哭。

华服公子双手捧着那枚碎玉上前,将其小心的递到了王夫人手中道:

“母亲,此物是他唯一能给您的了,还请您好好收着。也请您千万记住,他死前最怕的便是您想不开,所以当我最后问他可否还有遗愿之时。”

“他一直求我,求我将您作为母亲般供养。所以母亲,求您,千万照顾好自己!”

王夫人没法再答话,只能死死握住那枚碎玉,继而连连点头。

至此,杜鸢和华服公子,都是知道应该暂时离开的退出了屋子。

等到合上房门之后。

杜鸢才对着华服公子皱眉问道:

“多少是真话?”

华服公子摇摇头道:

“碎玉是真的,只是他不是为了捞起这枚碎玉才落水的,他就是自己喝醉而失足落水。”

甚至都没什么狗血的见财起意,大族倾轧,就是一个酒疯子醉酒失足,落水而亡。

平平无奇,却又分外契合他荒唐的一生。

“他也没有求我照顾他的母亲,因为我找到的只是一具尸体,没什么执念残魂可言。”

华服公子转身看向杜鸢道:

“所以,没有死前执念,放心不下的感人故事,那只是我为了稳住王夫人编撰的罢了。”

“也因此,若是京都真的大变,成不了的话,我会即刻出逃,绝不想着去救任何一人,哪怕是琅琊王氏,以及.王夫人。”

最终,他又朝着杜鸢道了一句:

“先生,我不像您,我的大道真的很小,小到了只能如此疏离算计。”

他祖师一直对他说,他们这一宗的这一条路,是连佛家自了汉都远远不如的凉薄无能。

因为他们这些人,只有这样才有一点机会,求得大道。

杜鸢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华服公子,凝视许久,杜鸢才说道:

“但碎玉的由来,是真的?”

“是。”

“那么王夫人对他的慈爱,不也是真的吗?”

“是但与我无关,先生。”

杜鸢没有急着反驳,只是缓缓抬手,指了指华服公子心口的方向——那里曾揣着那枚黏合的碎玉。

也带着他方才对王夫人的片刻妥帖:

“我懂你求道怕人情因果牵累于心。可我儒家言‘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这四颗心不是贤者独有的,是生而为人,老天爷给的本心。”

“你说王夫人的慈爱与你无关,可方才你编那番遗愿时,何尝不是怕她听了实话便活不下去?”

“你肯把碎玉的由来讲得那样细,何尝不是记得她当年对孩儿的那份期许?这便是你的恻隐之心在动,不是‘无关’,是你自己先把它归成了‘求道的阻碍’。”

华服公子没有答话,只是立在原地深深皱眉。

因为他记得,儒家诸多经典里,好像没有这四句话。

所以第一反应便是追思杜鸢来历。

大道之谈,没人会因旁人一言而动,尤其是走到了他这个地步的修士。

就像是小时候的孩童不懂老人之言一样,只有时候到了,他们才会真正恍然。

只是那个时候,究竟是迟了还是尚有余地,那就天知道了!

杜鸢又道了一句:“我儒家也言‘道不远人’。你说你大道‘小’,小到只能疏离算计。”

“可碎玉是真,慈母是真,你方才的妥帖也是真,若是连这些,你都要推开,你这道就算求到了,又真的合你心意吗?”

杜鸢也知道,自己这几句话,很难说动一个上古修士。

只是他能看出,华服公子其实并不适合他说的那条路。

因为他的心,没有他想的那样‘死寂疏离’。

前面的话,都没有叫华服公子心动一瞬,唯有最后一句‘就算求到了,又真的合你心意吗’小小触动了他片刻。

道心摇曳之中,他低头说道:

“先生,大道未得之前,你我没有资格谈论这些的。”

大道究竟是否为道,怎能在未得之时言论呢?

“大道未得,可人心已见,有何谈不得?”

华服公子彻底沉默,心头思绪纷扰不停。

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

师门,祖师,那一袭青衫,还有此前西南,青州所见,甚至是寒秋宫所见的那一抹落寞.

但最终,还是定格在了他的祖师堂之前。

“先生,还请您勿要再乱我大道。”

看着深切拜下的华服公子,杜鸢没有再多言,只是点点头道: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你可千万记住,莫要悔之晚矣时,才幡然醒悟啊!”

华服公子闻言强行扭转了话题道:

“先生你道四心,又言道不远人,且都说乃是儒家所言,可我虽然样样不精,但有没有还是知道的,您这些话,不该是小家之说,应为大家之谈,广著经典。所以,为何我从未听过?”

你们没有孟子和中庸的吗?

杜鸢这一次都有点惊讶了。

所以不知如何作答的,杜鸢只能笑笑便转身而去。

见状,华服公子先是不解,随之便是骇然瞪眼。

既然儒家经典没有提过,那就只能是眼前之人的独作了?!

自创经典,又言儒家,却不入文脉典籍,加之这位和道爷相熟,道爷又和佛爷相熟.

难道是自开文脉,臻至润位的老爷?

若是如此,三位爷都在另起炉灶,又提前落子人间,所图是为何?

‘是我想多了,还是我想少了?!’

一瞬之间,华服公子真真是汗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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