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一连串的问题,让毛骧愣住了。
随后,便没了下文。
因为这些问题,毛骧一个也答不上来。
尽管他嘴上不说,心中却不断嘀咕。
‘哼,老兄弟又怎样?皇上您杀的老兄弟还少吗?’
‘况且,不全城大搜捕,我还能怎么办?’
此刻的毛骧,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能动用的人手都已派出。
甚至各大衙门,他都安排了人手进去查找、询问。
更别说青楼、食肆这些地方了。
然而,结果呢?
别说找到胡惟庸的人了,连半点消息都没打听到。
他无可奈何。
锦衣卫何时战力最强?
自然是封城严查之时。
那时的锦衣卫,犹如一群狂犬,持画像于街巷,逐一拉扯行人盘查。
稍有线索,便如疯犬嗅到猎物,消息迅速扩散,众人蜂拥而上。
然而,这已被朱元璋当面制止。
其实,毛骧方才不过是随口一提。
在朱元璋未直接下令对付胡大老爷前,他岂敢轻易得罪。
毕竟,胡大老爷势力庞大,朝堂、民间、宫廷皆有其人脉与影响力。
除他之外,或许稍有难度。
但对付毛骧这等皇帝鹰犬,与碾死蝼蚁无异。
因此,毛骧不过呲牙哼唧几声作罢。
朱元璋转悠半晌,头晕目眩,终是坐不住。
怒视毛骧:“朕先回宫!”
“速速传来可靠消息!”
“别让朕发现你一无是处!”
言罢,不顾毛骧面色骤变,转身离去。
毛骧呆立片刻,随即追上朱元璋步伐。
“恭送陛下!”
高呼两声,目送朱元璋登车后,转向家中锦衣卫。
“全员出动!”
“该花钱的花钱,该找关系的找关系,全给朕动起来!”
“皇爷压我,我自压尔等!”
“都给我听好了,我若不爽,你们也别想舒坦!”
锦衣卫们心头一紧,连忙应命。
他们深知,指挥使大人这是动了真怒。
人若被逼至绝境,果真是非同小可。
在这些锦衣卫中,有位曾与胡义有过交集的千户,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上了胡义。
本意只是想探听些线索。
殊不知,胡义正是知晓胡大老爷下落的关键人物。
那处小院,还是胡义亲自安排的。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毛骧耳中。
毛骧兴奋不已,匆匆赶来。
他猛地砸门,随后不顾一切地冲进屋内,却目睹了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本应养伤的胡大老爷,此刻衣衫凌乱,脸上还残留着脂粉的痕迹,躺在那里。
二人相视,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而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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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老爷望着气势汹汹的毛骧,一时有些茫然。
自己究竟犯了什么大错?
不然,这锦衣卫的头头怎会找上门来?
更何况,后面还跟着一群满头大汗的锦衣卫。
天哪!
自己这副模样被锦衣卫撞见,成何体统?
真是太尴尬了!
胡大老爷尴尬,毛骧心中同样五味杂陈。
想当年,胡大老爷曾在礼部官员面前上演了一出“惊天动地”的摔倒大戏。
随后,光速呈上辞呈,紧闭府门养病!
此事当时传得满城风雨。
然而现在?
看那丈外仍刺鼻的酒气,还有那迷离的眼神,以及脸上未褪的脂粉痕迹……
若这也算养病,毛骧倒也想一试。
双方虽略显尴尬,但胡大老爷更为从容。
他翘起二郎腿,啧啧两声,打趣道:
“哟,这不是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大人嘛?”
“真是威风凛凛啊!”
“带这么多人到我这小院,是要办什么大案吗?”
“难道是来抓我的?”
毛骧未及回应,胡大老爷便缓缓站起。
“啧,年岁大了,记性不好,忘了!”
“如今我无官一身轻,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毛指挥使亲临,我这等平民理应行礼!”
说着便要拱手躬身。
毛骧被吓得猛然一跳,闪到一旁。
“别,胡公,您别跟卑职开玩笑!”
“卑职怎敢受您此礼!”
此时,不仅毛骧,其他人也都被吓得跳到一旁。
胡大老爷躬身一礼,他前方的人立刻散开。
胡大老爷却一脸无辜地看着毛骧。
“毛指挥使,既然您这么说,日后可别怪我不懂礼数啊!”
毛骧被胡大老爷这一连串举动弄得哭笑不得。
他也顾不得在部下面前的形象,直接抱拳行礼。
“胡公,今日卑职唐突来访,实属无奈之举!”
“卑职肩负皇命,实属艰难!”
“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胡公宽宏大量!”
“待胡公闲暇之时,卑职定设宴赔罪!”
毛骧言辞中满是委屈,几乎要落下泪来。
实乃无奈,两边皆是权贵,得罪不起。
他如同风箱中的老鼠,左右为难。
宛如和如诗在一旁紧紧拽着衣襟,生怕泄露春光,此刻却瞪大了眼睛,满是惊讶。
天哪!
她们虽早已耳闻老爷权势滔天,但那终究只是市井流言。
而今亲眼见到凶名在外的锦衣卫指挥使等人在老爷面前毕恭毕敬,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些江湖传言并非空穴来风,老爷的势力远超传闻。
真好!
胡大老爷训斥了毛骧几句,见他几乎要跪下,才终于缓和了语气。
他不过是不满毛骧不打招呼便闯入,扰了自己的兴致。
“说吧,你今日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见胡大老爷恢复常态,毛骧这才松了口气。
他神色庄重,拱手道:“胡公,陛下有急诏!”
“陛下先至胡府,未见胡公。”
“询问公子后,亦不知胡公去向。”
“无奈之下,才让卑职率领锦衣卫四处搜寻您的踪迹。”
“既已寻得您,望即刻入宫!”
胡大老爷闻言,心中万般无奈。
就这点事?
他烦躁地挠头,满心不悦。
躲到这儿休养都不得安宁,老朱怎还找上门来?
真是烦人!
“陛下提及所为何事?”
“若非大事,怎会劳烦锦衣卫大驾光临?”
这正是胡大老爷困惑之处。
他如今已是无官一身轻,何至于让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搜寻?
未免太过夸张。
见胡大老爷毫无动身之意,毛骧心中暗骂,勉强挤笑讲述原委。
“此事源于陛下探访您府邸,见一台织机……”
“……故卑职前来寻您。”
“哦,原来如此!”
胡大老爷恍然大悟。
原是那物件。
他曾获一系统奖励,名曰飞梭。
初时以为玄幻奇物,实则民生用品,且为手工所制。
胡大老爷闲暇众多,便依飞梭改造了织机。
但后因诸事繁忙,遗忘于墙角。
不料朱元璋竟亲自发现。
哼!
如此看来,老朱岂非强盗?
见家中之物,便直接取走?
罢了,不与那人计较。
安慰完如诗和宛如后,胡大老爷洗漱更衣,随后准备与毛骧一同进宫。
对胡大老爷而言,进宫已是家常便饭,不足为奇。
毛骧眼见任务即将完成,心中终得宽慰。他暗暗欣赏如诗和宛如的容貌,暗自感慨,自愧不如。他自己劳心劳力,身处高位却无实利,与胡大老爷相比,简直判若云泥。但这些想法,毛骧只敢深埋心底,不敢言表,否则老朱定不会轻饶他。毕竟,身为皇家鹰犬、天子爪牙,言行需谨慎。
对胡大老爷和毛骧而言,进宫如同日常。二人身为天子心腹与爪牙,时常需入宫面圣。守将见二人到来,满脸谄媚,虽二人非军方之人,但他一个也得罪不起,早早命人打开侧门,笑脸相迎,力求让二人感到宾至如归。然而,往日里进宫自如,甚至曾随朱元璋走过正门的胡大老爷,此次却在宫门口遇到了阻碍。“你先去忙,我这儿得按规矩办事!”
“我现在不过是个平民百姓,怎能没有通报就随意进去呢!”
“**,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难道连这点规矩都不明白吗?你还要和禁军一同守护宫城呢!”
明明已到宫门,眼看就要完成任务,却在胡大老爷这里卡住了,毛骧心中焦急万分。
但胡大老爷所言确实在理!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他深知这些规矩。
看看禁军另一侧,那些锦衣卫排列整齐、身姿挺拔,便知他们是真真切切要守卫皇宫的。
如果他这个指挥使不懂宫中的规矩,那便是失职。
“胡爷,我叫您爷行了吧?”
“您就饶了我吧!”
“您进宫何时需要通报过?”
“您随便说是来看太子妃,或是看陛下,谁敢阻拦您?”
“爷,咱们赶紧进去吧,陛下真等急了!”
“我为了找您,今天快把应天城翻遍了,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此刻,毛骧已顾不上颜面。
言辞恳切,卑微至极。
胡大老爷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其实只是想借机发泄一下。
这气,更多的是冲朱元璋发的。
老朱太不地道,不请自来不说,还擅自搬走了他的东西。
若非胡大老爷此刻尚未“功力大成”,若是有了什么仙家手段,定要整治老朱一番。
但眼下,毛骧的可怜模样,让胡大老爷有些不忍再拖延。
终究,**也不过是个普通上班族,承受过错、担负重责,全压在他身上着实有点凄凉。
想到此,胡大老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够了,别装了!”
“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在我面前装无辜,好玩吗?”
“进去吧!”
“哼,你这是不给我发泄的机会啊!”
见胡大老爷终于愿意进宫,毛骧暗自松了口气。
‘太好了,这位大爷总算肯进门了!’
‘皇上交代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哎,大佬们争斗,为何让我这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使来背锅!’
且不论毛骧内心的苦楚,胡大老爷熟门熟路地向宫内走去。
不久,便抵达了熟悉的谨身殿。
“来来来,惟庸,你可算来了!”
“毛骧,你从哪个角落把惟庸找来的?”
面对朱元璋的询问,毛骧迟疑片刻,委婉答道:
“哦,那是胡大人给自己准备的一处静谧修养之地,较为偏僻,所以难找了点。”
毛骧说得如此委婉,连胡大老爷都多看了他两眼。
能将外室说得如此新奇、含蓄,毛骧也算是个人物。
不知朱元璋是否听懂了。
其实,朱元璋方才只是随口一提。
他根本不在乎胡大老爷之前在哪。
他在乎的是人已到,可以着手研究织机的仿制与生产了。
“来来来,惟庸,先给我讲讲你这织机!”
今日原打算去你府探望安庆夫妇,不料在你府上发现了这奇妙之物。
工部那帮人,竟对摆在眼前的东西一无所知,还得靠你来解惑!
快,快给讲讲!
望着老朱的热情,胡大老爷只好开始讲述。
他走近织机,指着它讲解起来:“这是我偶然看到旧织机后,有所启发制作的。”
“它与老式织机的最大不同在于飞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