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午后,阳光透过军帐的缝隙洒进来,在沙盘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刘璟站在沙盘前,指尖轻轻划过河东郡的地形,粗糙的指腹感受着沙盘上凸起的山脉纹理。沙盘上的山川河流栩栩如生,连细小的溪流都用银线精心勾勒。他凝视着那片战略要地,眉头微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主公,茶。"侍从轻手轻脚地添上新煮的茶,茶香在闷热的军帐中弥漫开来,冲淡了皮革和铁器混合的气味。
刘璟端起茶盏,却迟迟未饮。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沙盘上那个关键的隘口。"王思政将军到了吗?"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手指停在了河东郡高凉县的位置,在那个点上轻轻敲击了三下。
帐外传来一阵骚动,随后是稳健有力的脚步声。王思政一袭素色长衫,腰间只佩一柄古朴的短剑,清俊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疲倦之色。他拱手行礼,动作干净利落:"主公唤我?"
刘璟这才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思政来得正好。"他示意王思政近前,"你看,高欢的骑兵已经逼近并州边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他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一道弧线,"关陇是我们的根本之地,必须稳固前方防线。"
王思政目光如炬,仔细端详着沙盘。他修长的手指在河东郡上游移,指节处有几道明显的伤疤。突然,他的手指停在了一处:"此处地势险要,三面环水,背靠山岭。"他抬头看向刘璟,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若在此修筑坚城,可扼守要道,防备高欢南下。末将曾实地考察过此地,水源充足,石料易得。"
刘璟眼前一亮,身体不自觉地前倾:"高凉县?"
"正是。"王思政点头,手指在沙盘上画了个圈,"此处可屯重兵,进可攻,退可守。若建成,当为河东屏障。"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刘璟抚掌而笑,笑声在军帐中回荡:"好!就依将军之言。"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此城建成,还请将军赐名。"
王思政略一沉吟,眉头微皱,显然在认真思考:"此城当如白玉般坚不可摧,又如屏障般护卫关中。不如..."
"玉壁!"刘璟突然接口,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就叫玉壁城如何?"他在心中暗笑:其实我更想叫"高王快乐城",看那高欢老儿来了还快不快乐。
王思政微微一怔,随即会意,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主公高见,此名甚妙。玉者,坚也;壁者,障也。名副其实。"
刘璟转身走向案几,取出一卷竹简,竹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对了,近日有位年轻小将来投,名叫韦孝宽。"他展开竹简,指着上面的字迹,"此子精通兵法,尤擅守城之术。不如让他随将军一同修筑玉壁城?"
王思政接过竹简,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的字迹。当他看到"师从裴协"几个字时,眉头微动:"此人...善守?"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和好奇。
刘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走到王思政身旁,压低声音道:"正是。有他在,玉壁城必能固若金汤。我见过他设计的城防图,连一只老鼠都别想溜进去。"
王思政将竹简卷好,郑重地收入袖中,布料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末将定不负所托。"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不知主公对此城有何具体要求?"
刘璟走到帐外,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春风吹动他的衣袍。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片山河的气息都吸入肺中:"城墙要厚三丈,高五丈。护城河要引活水,宽两丈,深一丈五。"他转身看向王思政,眼神变得锐利,"城内要建粮仓、武库、兵营,还要有暗道通往后方。"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我给你三个月时间。"
王思政深吸一口气,胸口明显起伏了一下:"时间紧迫,但末将必当竭尽全力。"他犹豫了一下,眉头紧锁,"只是..."
"担心惊动高欢?"刘璟接过话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王思政点头:"正是。如此大兴土木,恐怕会引起高欢警觉。"
刘璟嘴角扬起一抹神秘的笑容,凑近王思政耳边低声道:"所以我们要双管齐下。我已派人散播消息,说我们要在萧关增兵。"他直起身,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高欢的探子,此刻应该正往那边赶呢。"
王思政眼中闪过赞许之色,紧绷的面容松弛下来:"主公英明。末将这就去准备,明日便启程前往高凉县。"
"带上韦孝宽。"刘璟补充道,走回案几前又取出一卷图纸,"此子虽然年轻,但心思缜密。有他相助,事半功倍。"他将图纸递给王思政,"这是他之前设计的城防图,或许对将军有所启发。"
当夜,刘璟独自在帐中研读兵书。烛火摇曳间,他仿佛看到了未来:高欢的大军被阻于玉壁城下,铁骑在坚城面前徒劳无功,而自己则能在关中从容发展,积蓄力量。他轻轻抚摸着案上的地图,指尖描绘着未来的版图,喃喃自语:"玉壁...希望你真的能如历史上那般坚固。"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思绪飘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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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王思政正在自己的营帐中与韦孝宽促膝长谈。少年的韦孝宽眉目如剑,鼻梁高挺,言谈间尽显将才之风。烛光下,他的影子在帐幕上投下修长的轮廓。
"韦将军对筑城有何见解?"王思政斟了一杯茶推过去,茶香在两人之间氤氲开来。
韦孝宽双手接过,恭敬道:"末将以为,城池之固,不在高墙厚壁,而在人心向背。"他的声音清亮而坚定,"若能使军民一心,则敌纵有百万之众,亦难攻克。"他轻啜一口茶,继续道,"城墙再高,守军无斗志也是徒劳;护城河再深,百姓不支持也难以持久。"
王思政眼中精光一闪,身体微微前倾:"说得好。那依你之见,玉壁城该如何布局?"
韦孝宽放下茶盏,从怀中取出一卷草图铺在案上:"末将斗胆,已草拟一图。"他的手指在图上移动,"此处山势最高,应建主楼;此处水流湍急,可设水门;此处地势隐蔽,宜建暗道..."
王思政仔细端详着草图,不时点头。当他看到城内的粮仓位置时,突然抬头:"为何将粮仓设在城东?那里离水源最远。"
韦孝宽微微一笑:"正因为离水源远,敌军火攻难及。且东面背山,敌军难以从此处进攻。"他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两人秉烛夜谈,直至东方泛白。一张详细的筑城图纸渐渐成形,上面不仅标注了城墙、箭楼的方位,还详细规划了水源、粮道等后勤要务。期间,王思政多次被韦孝宽的奇思妙想所震惊,而韦孝宽也对王思政的丰富经验钦佩不已。
次日清晨,一支精干的队伍悄然离开大营,向着高凉县进发。队伍最前方,王思政与韦孝宽并辔而行,两人不时交谈,神情专注。王思政的白马与韦孝宽的黑马形成鲜明对比,就像两人的年龄与经历一样迥异却又互补。
"将军,昨夜所议的瓮城设计,末将又有新想法。"韦孝宽从怀中取出一张新的草图。
王思政接过草图,眼中闪过惊讶之色:"这...这是双层瓮城?妙啊!敌军攻破第一道,反而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在他们身后,工匠、民夫、士兵组成的队伍绵延数里,扬起阵阵尘土。工匠们背着各种工具,民夫们推着装满物资的车辆,士兵们警惕地巡视四周。整个队伍虽然庞大,却井然有序,显示出极高的组织纪律性。
刘璟站在城楼上目送他们远去,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他转身对身旁的杨忠说:"传令下去,让萧关守军大张旗鼓地修葺城墙,动静越大越好。"
杨忠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明白!保证让高欢的探子看得真真切切!"他拍了拍胸脯,"要不要再派几个'不小心'说漏嘴的士兵去酒馆喝几杯?"
刘璟大笑:"正合我意!记住,要说我们准备在萧关长期驻守,还要增派三万精兵。"
初春的风吹过城头,带着新生的气息,轻抚着刘璟的面庞。他望着北方,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战火纷飞的景象。但此刻,他心中却无比平静——因为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高欢啊高欢,"他轻声自语,"如果你敢来,我要让你尝尝碰壁的滋味。"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而锐利,如同出鞘的宝剑,在春日阳光下闪烁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