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王谦正给猎枪做保养,抬头看见王铁柱站在爷爷的遗像前,手里捧着把裹着红布的物件。
"谦娃子,来。"老者招招手,红布掀开,露出把造型古朴的猎刀。刀身泛着幽蓝的光泽,刀柄缠着褪色的皮绳,末端镶着块泛黄的骨片。
"这是咱王家祖传的。"王铁柱庄重地递过来,"你爷闯关东时留给了我爹,现在该传回长房了。"
王谦双手接过,沉甸甸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翻转刀柄时,发现骨片上刻着精细的纹路——竟是幅微缩地图!几条蜿蜒的线条连接着山形标记,旁边标注着"濮阳济南山海关"等地名。
"这是..."
"咱家逃荒的路线。"王铁柱粗糙的手指抚过刻痕,"你爷那辈人,就是顺着这条路来的关东。"
刀鞘更不寻常,乌黑的木质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王谦试着拔刀,却发现刀鞘内层另有乾坤——夹层里藏着张泛黄的油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古怪的符号:五座山峰围着一棵树,树下是个模糊的兽形图案。
"藏宝图?"杜鹏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眼睛瞪得溜圆。
王铁柱摇摇头:"老一辈留下的谜,没人解得开。"他神秘地压低声音,"你爷临走前说,等找到好猎手,这图才有用。"
王谦正想细问,院里突然传来王猛的吆喝声:"谦弟!看俺给你露一手!"
众人循声出去,只见王猛站在十步开外,手里拿着把自制的弹弓。他瞄准树上的松塔,"嗖"地射出一颗泥丸,松塔应声而落。
"这叫'地弓'。"王猛得意地展示武器——Y形树杈上缠着自行车内胎做的皮筋,"俺们那儿打野兔,十发九中!"
王谦刚要称赞,眼角余光瞥见王磊鬼鬼祟祟地溜进了仓房。少年对猎具的好奇可以理解,但那躲闪的眼神让他心生疑虑。
午饭时,河南亲戚们被酸菜炖粉条辣得直吸气。王晴好心递过白糖罐:"放点糖就不辣了。"
"啥?菜里放糖?"堂姐王杏花惊得筷子都掉了,"俺们那儿糖是拌蒜泥吃的!"
众人笑作一团,只有王磊闷头扒饭,不时偷瞄墙上的猎枪。王谦装作没看见,转头问王铁柱:"叔,咱老家现在还打猎不?"
"早不让啦。"老者叹气,"地少人多,野物都绝迹喽。"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祖传的手艺没丢,你猛子哥会做'地枪',专打野猪..."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急促的哨音——是屯里的紧急集合信号。王谦抓起猎枪冲出去,只见杜鹏气喘吁吁地跑来:"谦哥!野猪群把马寡妇家的土豆地拱了!"
事发地在屯子西头。半亩土豆地被糟蹋得一片狼藉,蹄印足有碗口大。王谦蹲下查看,突然"咦"了一声——几处较深的蹄印旁,散落着些新鲜的草药渣子。
"怪了,野猪不爱吃这个。"他捻起几片柴胡叶。
王猛凑过来看了看:"有人下药?"他指着地头几个可疑的凹陷,"看这痕迹,像是故意引野猪来捣乱。"
回屯路上,王谦故意落在最后。经过一处灌木丛时,他猛地拨开枝叶——里面藏着个粗布包袱,正是王磊今早背的那个。打开一看,是几把奇特的铁夹子,形似捕鼠器但大了三倍,锋利的齿尖泛着寒光。
"河南地枪..."跟来的七爷倒吸凉气,"这玩意能打断狼腿!"
王谦将包袱原样放回,不动声色地追上队伍。晚饭后,他特意邀王磊去溪边洗碗,少年紧张得差点摔了盘子。
"喜欢打猎?"王谦状似随意地问。
"嗯...嗯!"王磊眼睛一亮,"俺爷说,咱王家祖上出过御前猎户!"
"是吗?"王谦擦着猎刀,"你猛子哥教你用'地枪'没?"
少年脸色刷地变了:"你...你咋知道..."
正说着,林子里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王谦一个箭步冲过去,正好撞见王猛在棵老榆树下挖坑,旁边摆着个刚组装好的地枪。
"谦弟?"王猛尴尬地站起身,"俺...俺想试试能不能打着野兔..."
王谦没拆穿他,只是指着不远处:"那儿是禁猎区,有崽子的小兽都不让打。"他解下祖传猎刀递过去,"看看这个?"
月光下,刀柄上的地图泛着微光。王猛突然"啊"了一声:"这山形...俺见过!"他指着其中一个标记,"像老家的'五垛山'!"
当夜,王谦辗转难眠。子夜时分,他轻手轻脚地来到仓房,借着煤油灯研究那张油纸藏宝图。七爷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烟袋锅指着那个兽形图案:
"像不像四不像?"
王谦心头一震。再细看时,发现那模糊的轮廓确实像极了前天猎到的奇兽——尤其是那对特殊的犄角。
"老物件里藏春秋啊..."七爷的叹息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刀刀刻着祖先愁..."
窗外,一只夜枭发出凄厉的啼叫。月光照在祖传猎刀上,刀身反射的光斑竟在墙上投出个清晰的"王"字,与四不像脖子上的疤痕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