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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醉城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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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逆境中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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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散尽时,陆醉川才看清那片阴兵的规模。

漫山遍野的灰影从山脚涌来,锈刀上凝结的血痂在晨光里泛着黑,最前排的阴兵眼眶里爬满蛆虫,腐烂的下巴挂着半截舌头——这哪是普通阴兵,分明是被邪术炼过的凶煞。

他握城隍印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抵得骨头发白。

三坛烈酒的后劲正顺着血脉往上涌,太阳穴突突直跳,每挥一次印,都像有人拿烧红的铁钎往骨髓里钻。

"大哥!左边!"赵霸天的吼声混着子弹爆裂声炸响。

陆醉川旋身挥印,金光扫过的瞬间,三个阴兵的胸口绽开血洞,可转眼又有五个补上。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后背的汗浸透了粗布短打,腰眼处的旧伤在抽痛——那是上个月替小九挡刀时留下的,此刻竟比挨刀时更疼。

"醉川!"沈墨寒的桃木剑劈开两道阴火,玄色裙裾被血污染成深褐,"阴兵是从地底怨气里滋生的,你这样硬拼没用!"她话音未落,一支腐箭擦着她鬓角飞过,在身后的树干上烙出焦黑的洞。

陆醉川抹了把脸上的血沫,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在抖。

刚才斩说书人时用了三坛"烧刀子",十年阳寿就这么折了——他摸着自己突然冒出的几缕白发,喉间泛起苦涩。

可那些阴兵哪管这些?

它们踩着同伴的残肢往前涌,腐臭的气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接着!"赵霸天从怀里摸出个泥封酒坛,用力抛过来。

陆醉川伸手接住,坛身还带着赵霸天体温的余温——这是他藏在青帮帮会密室里的二十年陈酿,上个月小九生辰时说要留着喝的。

"霸天!"陆醉川喊他,声音里带着颤。

"废什么话!"赵霸天抄起机关枪扫倒一片阴兵,脸上的刀疤被血映得发红,"当年在曹帮码头,你替我挨那三记黑棍时,可没问过值不值!"他踹开脚边的阴兵头颅,"喝!喝完了带咱们杀穿这鬼阵!"

酒坛"咔"地裂开,浓烈的酒香混着血味窜进鼻腔。

陆醉川仰头灌下,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烧进胃里,烫得他眼眶发酸。

城隍印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肤,金光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窜,在周身凝成半透明的法相——那是他第一次觉醒城隍之力时见过的虚影,此刻竟清晰得能看见官袍上的云纹。

"观生死!"陆醉川低喝一声。

阴兵们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

他看见它们腰间缠着的红绳,看见红绳末端系着的指甲盖大小的木牌,木牌上歪歪扭扭刻着"周"字——周天佑,那个躲在督军府里抽大烟的胖子,果然是他。

陆醉川的瞳孔缩成针尖,抬手一挥,城隍印的金光精准刺穿三个阴兵腰间的木牌,它们的身体立刻像被戳破的纸人,"刷"地散成黑雾。

可黑雾散得越快,新的阴兵涌得越急。

陆醉川感觉有团火在丹田烧着,烧得他口干舌燥,烧得他眼前发黑。

他摸向怀里的符文地图,这是刚才在去救赵霸天的路上捡的,原本只当是张普通的山路图,此刻却烫得像块火炭。

"哗啦"一声,地图在他掌心展开。

泛黄的纸页上突然浮出金红相间的纹路,像活了一般游走,最后在西北角的位置凝成个箭头。

与此同时,老城隍那带着酒气的声音在他脑海里炸响:"小子,你当这印是砍瓜切菜的刀?城隍管的是阴阳秩序,不是替你当杀人的棍!"

陆醉川的动作顿住。

他想起第一次觉醒时,老城隍在酒坛里说的话:"城隍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神,是人间香火堆起来的魂。"想起小九摸着他的城隍印说"哥哥的光比庙里的菩萨暖",想起沈墨寒熬夜抄录《阴阳志》时说"这世上没有无所不能的英雄,只有肯并肩的凡人"。

"霸天!"他吼道,"带剩下的弟兄守住正面!

墨寒、小九,跟我绕后!"

赵霸天的机关枪卡壳了,他反手抽出怀里的勃朗宁,冲陆醉川咧嘴一笑:"大哥,我信你。"这四个字像颗滚烫的子弹,"砰"地撞进陆醉川心口。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在"醉仙楼"当跑堂时,被地痞砸了酒坛,是赵霸天带着青帮弟兄来解围,也是这么拍着他肩膀说:"兄弟,我信你。"

隐秘通道藏在山壁的野藤后面,入口窄得只能侧身过。

沈墨寒举着火折子在前头照路,桃木剑的剑穗扫过潮湿的岩壁,滴下一串水珠。

小九攥着判官笔跟在陆醉川身后,盲眼蒙着的青帕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眼尾那颗朱砂痣——那是"无眼判官"转世的印记,此刻正泛着淡淡的金光。

"到了。"沈墨寒突然停住。

通道尽头是片天然溶洞,洞顶倒悬的钟乳石滴着水,在地上积成暗河。

溶洞中央垒着座石头祭坛,祭坛上摆着块拳头大的邪玉,正发出妖异的红光。

邪玉周围插着七根黑香,香灰落在地上,勾勒出扭曲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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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醉川,你倒是敢来。"

阴冷的声音从祭坛后传来。

挑拨者从阴影里走出来,脸上还留着陆醉川斩鬼刀的伤痕,此刻正咧着嘴笑,手里的利刃沾着新鲜的血——那是刚才守在通道口的士兵的血。

"你以为单凭你一人,就能破了周大帅的局?"挑拨者的刀尖指向陆醉川,"你看看你身后,那两个女人能撑多久?你那青帮兄弟,现在怕是连子弹都打光了吧?"

陆醉川没说话。

他看着沈墨寒悄悄绕到左边,看着小九的判官笔在掌心转了个圈,看着溶洞外隐约传来的枪声——那是赵霸天还在死撑。

他突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城隍印的金光比任何时候都亮。

陆醉川挥印的瞬间,沈墨寒的桃木剑已经刺向挑拨者的右臂,小九的判官笔则点向他的命门。

三人的攻势像三把锁,将挑拨者困在中间。

挑拨者的刀芒闪了闪,终究还是慢了半拍——陆醉川的印结结实实砸在他胸口,他像只破麻袋似的飞出去,撞在钟乳石上,吐出一口黑血。

"去毁邪玉!"沈墨寒喊。

陆醉川冲向祭坛。

他刚要抬手,溶洞深处突然传来"轰隆"一声——通道塌了。

碎石像雨点般砸下来,堵住了唯一的退路。

挑拨者趴在地上笑,黑血从指缝里渗出来:"周大帅早说过,你这种重情义的,最容易被算计。现在,你和你的宝贝城隍印,就一起埋在这儿吧!"

他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向祭坛角落的青铜灯台。

灯台里燃着幽蓝的鬼火,他手指蘸了蘸灯油,在祭坛上画出最后一道符:"这是血祭阵,用你的命,给周大帅的阴兵当养料!"

溶洞里的邪气瞬间浓得化不开。

陆醉川感觉有双手掐住了他的喉咙,每吸一口气都像在吞玻璃渣。

邪玉的红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听见沈墨寒在咳嗽,小九的判官笔掉在地上发出脆响。

他摸向怀里,那里还剩半块赵霸天塞给他的锅盔,硬得硌牙,却带着炒芝麻的香。

"小子,慌什么?"老城隍的声音又响起来,"你当城隍印是块破铜?那是人间香火铸的魂。你护过的人,信过你的人,他们的气儿,早都融进这印里了。"

陆醉川闭上眼睛。

他想起"醉仙楼"的王掌柜,被军阀抢了酒窖时,是他偷偷送了两坛女儿红;想起巷口卖糖人的老张头,被地痞砸了挑子,是他带着赵霸天去要回了赔偿;想起小九第一次摸到他的城隍印时,脆生生喊的那声"哥哥"。

那些画面像潮水般涌来。

他感觉有热流从脚底升起,顺着脊椎往上窜,在眉心炸开。

城隍印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金光穿透他的手掌,在溶洞里织成一张光网。

挑拨者的血祭阵"刺啦"一声裂开,邪玉上的红纹像被烫到的蛇,疯狂扭曲。

"这不可能......"挑拨者的声音带着哭腔。

陆醉川睁开眼。

他看见自己的指尖泛着鎏金的光,看见沈墨寒和小九的身影在光网里若隐若现,看见溶洞外的枪声突然变得清晰——赵霸天还在喊,还在打,还在信他。

"原来如此。"他轻声说。

体内有什么东西"咔"地碎了。

像是压在胸口二十年的石头,像是捆住手脚的铁链,像是他一直以为必须独自扛起的那座山。

金光从他周身迸发,比任何一次化身城隍时都要耀眼,连溶洞顶端的钟乳石都被映成了金色。

挑拨者的身体开始崩解,像被风吹散的灰。

邪玉在光网里发出哀鸣,表面出现蛛网状的裂纹。

陆醉川抬起手,城隍印的金光穿透他的掌心,精准地刺向邪玉——

"轰!"

溶洞剧烈震动。

陆醉川感觉有滚烫的力量在血管里奔涌,那力量不似从前的灼痛,反而带着熟悉的温暖,像冬天里的热酒,像赵霸天拍他肩膀的手,像小九往他手里塞的糖人。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城隍印。

原本暗哑的青铜表面,此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那是他护过的人,信过的人,在人间留下的名字。

而在更远的地方,在坍塌的通道外,在杀红了眼的战场,赵霸天举着最后一颗手榴弹冲阴兵群跑去,沈墨寒的桃木剑挑落最后一支腐箭,小九的判官笔在虚空中划出金光闪闪的"判"字。

他们不知道,此刻在溶洞里,有位年轻的城隍,正握着用人间情义铸的印,踏着满地金光,走向属于他的,新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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