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寒风如刀,刺骨的冰霜自天际席卷而下,将这片港口裹挟在一片苍茫白雪之中。海面早已冰封,厚重的冰层如铁壁一般,将港口与外界隔绝,连渔船也无法破冰而出。岸边低矮的石屋挤作一团,屋顶积雪压得几乎要塌陷,屋内仅有的火堆微弱地跳跃着,映照出一张张被冻得青紫的脸庞。这里是北疆苦寒之地——霜港,远离大满帝国京畿繁华,民生艰难,淡水匮乏,冬季更是滴水成冰,百姓多以融雪为饮,苦不堪言。然便是这等绝地,却因“四海商盟”的到来,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
霜港的码头上,一群身着厚重棉袄的商盟工匠正在忙碌。他们个个裹着兽皮帽,脸上满是风雪刮出的冻痕,手中却紧握着精细的铜铁器具,围着一座奇异的黑铁装置忙前忙后。那装置高约丈余,主体形似巨大的漏斗,下方连接着数根粗大的铜管,铜管另一端则深深插入冰层之中,隐隐传来低鸣之声,似有气流涌动。装置顶端,一面蔚蓝色的商盟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旗上绘着一头腾云驾雾的苍龙,栩栩如生,似要破空而出。
“都加把劲!这最后一截管路接通了,装置便能正式启动!”为首的工匠头领姓韩,名泰,乃是商盟技术团队中的骨干,祖上曾是天京铸器司的匠人,如今投效商盟。他嗓音粗哑,冻得通红的手指尚在微微颤抖,却满脸兴奋地指挥着众人。周围的工匠们应声而动,虽是疲惫不堪,但眼中皆有光彩,似在期待着什么奇迹降临。
不远处,霜港的百姓三三两两地围观着,裹着破旧的棉衣,怀中还抱着瘦骨嶙峋的孩子。他们虽不懂这铁疙瘩的用途,但自打商盟的人半月前到来,便频频听闻那“龙皇使者”的事迹——据说此人乃海皇转世,能号令四海之水,庇护天下苍生。如今商盟既打着龙皇的旗号,带来的又是前所未见的奇术,想必是来拯救霜港苦难的。百姓们低声议论,言语间满是敬畏与期盼。
“韩头领,这‘潮能炉’当真能破开冰层,化出清泉来?”一名老者拄着拐杖,嘴唇冻得哆嗦着,忍不住问道。他是霜港的里正,姓张,满脸沟壑纵横,眼中却有一抹不信之色。几十年来,霜港人世世代代受冰雪之苦,淡水贵如金玉,怎可能被几根铁管就轻易解决?
韩泰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张里正莫急,且看便是。这潮能炉乃是商盟总舵主苏女侠亲授之术,以海水为源,借海洋之力化冰为水,再滤去盐分,直出甘泉!更妙的是,此炉还能生热,足可供大半个霜港取暖。待装置一启,你便知吾等所言不虚!”
张里正半信半疑,正欲再问,忽听码头上传来一声低喝:“管路接通,启炉!”话音未落,只见韩泰猛地拉下一处铜杆,那潮能炉骤然震颤起来,内部传来一阵轰鸣,似有巨浪拍岸之声自炉中传出。紧接着,铜管之中白汽升腾,冰面之下隐隐有裂纹扩散,似是被某种无形之力撕扯。不消片刻,“咔嚓”一声巨响,厚重的冰层骤然迸裂,一股清泉自冰下喷涌而出,直冲数尺之高,落在地上,竟无半点结冰之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水!是水!”围观的百姓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一个个不顾寒冷,冲到泉边伸手去接那温水,掌心触碰到水流时,甚至有人激动得老泪纵横。孩子们更是脱下破烂的鞋袜,光着脚丫在水边嬉戏,笑声清脆如铃,打破了霜港长久以来的死寂。张里正呆立当场,喃喃自语:“真是神术……龙皇显灵了……”
韩泰见状,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他自加入商盟以来,随团队辗转四海,安装过数十座潮能炉,见过无数百姓因水源复苏而重获生机。然而,这北地霜港的苦寒,远超他处,百姓的感激之情尤为炽热。他不由暗想,若龙皇大人亲临此地,见此景象,定会欣慰不已。
“头领,炉子运转正常,水量足够,热气也已开始输送至各处民居。”一名工匠上前禀报,手中捧着一块铜板,上刻密密麻麻的符文与刻度,乃是潮能炉的运行记录。韩泰接过一看,点了点头,正欲再命人加固装置四周的雪墙,忽见张里正带领几名老者走来,双膝一弯,竟要跪下叩谢。
“诸位快起!商盟行事,只为天下苍生,不受此礼!”韩泰连忙扶起张里正,却见老者眼眶泛红,声音哽咽:“韩头领,若非商盟相助,我霜港只怕熬不过这寒冬。如今甘泉涌现,热气入户,实乃再造之恩!老朽无以为报,只求诸位转告龙皇大人,霜港上下,愿世代供奉其神位,永记此恩!”
此言一出,周围百姓纷纷附和,甚至有人高呼“龙皇万岁”之语。韩泰闻言,心中微动,知晓龙皇之名已在这北地扎根。他略一沉吟,朗声道:“诸位好意,我等定会转达。只是龙皇大人常言,四海同心,天下归一,商盟助民,不过是尽其本分。眼下潮能炉初成,还需诸位齐心协力,护好此物,莫让宵小破坏了才是!”
百姓们连连点头,齐声应允。随即,在张里正的带领下,几名年轻力壮的汉子自告奋勇,要为商盟守卫潮能炉。那一面绘有苍龙的蔚蓝旗帜,被百姓们高高挂于码头最显眼之处,迎风飘扬,似在向这片苦寒之地宣告:龙皇之名,已至北疆。
与此同时,远在南洋的龙渊基地,海风和煦,椰影婆娑,与霜港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基地议事厅内,苏樱一袭青衫,端坐于主位,手中正握着一封自北地传来的急报,神色凝重。厅内烛火摇曳,映得她眉梢微蹙,似有忧色盘旋不去。下方坐着数名商盟高层,皆是技术与情报部门的掌事,个个屏息凝神,静待她的发话。
“北地霜港传来喜讯,潮能炉安装成功,冰层已破,甘泉涌现,当地百姓视我商盟为救世之主,龙皇之名已开始流传。”苏樱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水,带着三分欣慰,却又有七分隐忧,“此举虽大振我商盟声威,但诸位可知,霜港所在之地,距大满帝国边陲不过百里,其地正属帝国北疆军镇管辖之内。若承泽得知此事,恐会派兵直接干预。”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神色皆变。一名掌管情报的老者起身,拱手低声道:“苏总舵主所言极是。承泽近年来愈发暴戾,北疆军镇又多为他亲信把控,若知晓霜港之事,定会视商盟为眼中钉,欲拔之而后快。更何况,霜港地处要冲,若被帝国占据,商盟北路拓展之线便被拦腰截断,实为心腹大患。”
苏樱微微颔首,玉指轻叩桌案,似在权衡利弊。半晌,她方道:“霜港之事,既已成局,便不可半途而废。传我令,命韩泰团队暂驻霜港,教导当地百姓运维潮能炉,务必确保其稳固运行。与此同时,调遣青鱼湾一支精锐护卫,北上增援,护住霜港一线,以防不测。”
“至于龙飞……”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厅内众人,“南洋大局初定,他暂不可回返。但此事非同小可,我已命人以最快之法传讯于他,只盼他能早作筹谋,定下应对之策。”
众人闻言,纷纷领命。苏樱起身,推开窗棂,远眺海天相接之处,眼神深邃如渊。她心知,霜港虽小,却如棋盘上的一颗关键子,落子无悔,稍有不慎,便可能牵动全局。如今龙皇之名传遍北地,固然令人振奋,但帝国阴影已近,未来之局,恐是风波再起。
夜幕低垂,龙渊基地的灯火渐次亮起,照亮了海面上点点波光。而千里之外的霜港,潮能炉低鸣不绝,清泉潺潺,热气氤氲,百姓们围炉而坐,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意。然而,谁也不知,这片苦寒港湾的平静下,是否正酝酿着一场来自北疆的惊涛骇浪。那猎猎飘扬的苍龙旗,究竟是庇护之光,还是召来风暴的前兆?一切答案,尚待时间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