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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重启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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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双河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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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军中尉的军靴踏碎塔下的冰壳,胸前的炮弹壳徽章在光里跳。

他看见德米特里正帮科瓦洛夫缠绷带,突然掏出红色气象气球:“我父亲说,红色是和平的信号,当年在隔离区,俄罗斯的气球和我们的一起飘。”

松脂在铜锅里冒泡时,安娜用刺刀蘸着树脂涂裂缝。

德米特里的军用水壶架在火上,蒸汽在壶嘴凝成冰碴,像串没穿线的珠子——那水壶是他父亲的,内壁刻着 “伏尔加河”,底却印着 “第聂伯河”,当年在斯大林格勒,俄罗斯的战友和乌克兰的祖父,就用它轮流煮过红菜汤。

“我妹妹的小提琴,也是这么修的。”他看着琴身的裂纹,像极了地图上的边界线,却在松脂的粘合下慢慢收拢,“她总说,修好的琴,音色更特别——就像人受过伤,才懂疼人。” 他说话时,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那双手正捏着块伊万诺夫留下的松木,指腹沾着金黄色的松脂,像镀了层阳光。

安娜挂上祖父的备用弦时,弦轴孔的锯齿挂住了线头。

伊万诺夫的刺刀扩孔时留的痕迹,此刻成了最坚固的羁绊——那锯齿深浅不一,像极了佩特罗夫给乌克兰伤员削的木勺,边缘故意留着毛边,“说这样不硌嘴,就像朋友间不用客套”。

娜塔莎用树枝在雪地上画琴键,哼的调子一半是《黑眼睛》,一半是《喀秋莎》,佩特罗夫蹲在她身边,用刺刀帮她刻出个歪歪扭扭的高音谱号:“我女儿也这么画,说谱号像个拥抱。”

乌军士兵出现时,中尉胸前的音乐徽章在光里跳。

那是枚炮弹壳做的高音谱号,边缘被摸得发亮——他说这是父亲的遗物,1986 年切尔诺贝利事故后,父亲在隔离区给孩子们拉琴,“那时俄罗斯的音乐家和我们一起去的,说‘辐射能隔离土地,隔不开琴声’”。

他看见德米特里正帮科瓦洛夫缠绷带(科瓦洛夫刚才帮乌军抬伤员时被流弹擦伤),突然掏出红色气象气球:“我父亲在气象局的遗物。”

安娜把求救纸条塞进去时,玛莎奶奶织到一半的蓝黄毛线团滚到脚边。

德米特里捡起毛线,突然往安娜手里塞:“帮我给索尼娅织个杯套吧,她总说俄罗斯的杯子太冰——用乌克兰的毛线,暖和。”

佩特罗夫突然笑了,从背包里掏出个乌克兰刺绣的手帕:“这是我妻子绣的,她奶奶是乌克兰人,说‘针脚能缝住布,也能缝住心’。”

红色气球升过铁丝网的刹那,巡逻队的脚步声从林子里传来。

德米特里突然把古多克琴往安娜怀里一塞,自己抓起步枪往相反方向跑:“我引开他们!”

但他没跑远,在雪地上踩出串歪歪扭扭的脚印——像故意留的路标,还在每个脚印里放了片松针,“跟着松针走,佩特罗夫在前面的木屋等你们”。

安娜拽住他的手腕时,指腹蹭过他掌心的茧子——握枪的硬茧旁,有块浅淡的月牙形疤,是调弦轴磨的。

“那是我祖父的故乡。”她指尖在他掌心画了个音符,“以手风琴闻名的村子,那里的人说……”

话没说完,他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冻疮传来,像要把她的话捂热了再送回来。

远处佩特罗夫的口琴声飘过来,两人同时松开手,耳根却都红了。

她突然把琴颈上的十字架摘下来,塞进他口袋,“索尼娅的十字架,该还给她——等你带她来听我弹琴。”

德米特里的哨子突然响了,是《友谊地久天长》的调子。

他转身跑进密林的瞬间,琴身的共振里,安娜听见了两个民族的心跳——乌克兰的三弦琴在颤,俄罗斯的哨子在和,像伏尔加河与第聂伯河,在冻土下悄悄汇流。

娜塔莎突然指着远处,佩特罗夫正和一个乌军士兵分食面包,两人的手指在面包上碰了碰,像在握笔,也像在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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