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墨色的迷障
踏入雾林的刹那,赤金色的热浪便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浸骨的凉。眼前的浓雾像化不开的墨,将天空、树木、地面全裹在里面,连七脉光网的指引都变得模糊——光脉金纹在这里细得像游丝,若隐若现地缠在树干上,稍不留意就会跟丢;暗脉墨纹则弥漫在雾里,浓得像实质,吸一口气都觉得肺里堵着墨色的纱。
“这雾是暗脉气凝成的。”灵汐举起铜镜,镜光在雾里散不开,只能映出近处扭曲的树影。镜中,光脉金纹被墨雾缠得奄奄一息,像被蛛网困住的飞虫;水脉蓝纹藏在腐叶下,湿得发黏,纹路上覆着层墨绿的苔,像喘不过气的鱼;陆脉黄纹与树根缠在一起,黄得发暗,像是生了锈的铁。“暗脉过盛,光脉被抑,水脉淤塞,这里的七脉,是被‘闷’住了。”她指尖的主脉绿纹探出去,刚触到雾就被染得发灰,“连主脉都透不过气。”
石砚伸手按在一棵枯树上,树皮湿冷得像冰。陆脉黄纹顺着他的掌心往上爬,却刚碰到树身的暗脉墨纹,就“嘶”地缩了回去,黄纹上沾了点墨色,像被墨汁泼过的纸。“陆脉的气被暗脉压得死死的。”他从行囊里取出明火核旁培出的干燥草木灰,撒在树根处,灰里的七脉气遇雾,竟在树脚烧出一小圈淡金色的光,光里的黄纹轻轻抖了抖,像冻僵的人终于烤到了火,“得先给陆脉生个‘暖炉’。”
阿昭蹲下身,拨开厚厚的腐叶。水脉蓝纹藏在叶下的泥里,淤得发沉,像条被烂草缠住的蛇。他取出潮心露的空罐,罐口残留的蓝纹探向泥里,泥下传来“咕嘟”的闷响,却只冒出一缕带着腥气的黑水,水刚碰到雾,就被墨纹染得更黑,蓝纹在里面痛苦地挣扎。“水脉被暗脉泡得发腐了。”他赶紧用枯叶盖住黑水,“得给它挖条‘通渠’。”
云雪兽对着墨雾打了个哆嗦,却还是鼓起勇气喷了口金雾。金雾里的光脉气与雾中的暗脉气相撞,“噗”地冒出团灰烟,烟散后,雾反而更浓了些,像给墨色的布又添了层纱。它急得用爪子扒开腐叶,爪尖带起的七色气落在泥土里,竟催出一颗白色的菌菇,菌菇刚冒头就被墨雾裹住,转瞬变得漆黑,软塌塌地烂了下去。
“暗脉气太沉,光脉气一冲就被裹住了。”灵汐拦住想再试的云雪兽,目光落在远处一棵最高的枯树上——那树的枝干在雾里若隐若现,顶端似乎有微光在闪,“得找个‘烟囱’,让暗脉气能往上走,光脉气才有缝可钻。”她往枯树走去,主脉绿纹在指尖微微发亮,像在辨认方向,“那树里,或许藏着光脉的根。”
(二)微光的指引
枯树的树干粗得要两人合抱,树皮上布满深裂的纹路,里面塞满了墨色的雾。灵汐让主脉绿纹顺着裂缝往里探,绿纹刚触到树心,就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树顶的微光忽然亮了些,像被唤醒的星。“里面有光脉的气!”她惊喜地轻呼,“这树是光脉曾经的‘旗杆’,只是被暗脉气压得弯了腰。”
石砚立刻在树周挖起土,陆脉黄纹顺着他的锄头往上涌,与树根处的草木灰相缠,缠出一圈暖黄的光。光里的黄纹像小蛇般钻进树缝,每钻进一寸,树身就轻微震动一下,裂缝里的墨雾竟淡了些,露出里面深褐色的木质——那木质里,藏着极细的金纹,是被暗脉气逼到树心的光脉。“陆脉给光脉搭个‘梯子’,让它能爬上来。”他往土里埋入更多带七脉气的草木灰,光圈扩得更大了。
阿昭则绕着枯树挖起沟,沟里的腐叶被清走,露出下面的湿泥。他将潮心露罐里残留的蓝纹全引到沟里,蓝纹顺着沟底往前爬,像条银线在泥里游走。突然,沟底冒出一串气泡,气泡破开后,一股清水从泥里涌出来,水里的蓝纹带着清冽气,冲散了沟边的墨雾,在地面画出一道蓝色的痕。“水脉通了!”阿昭用手掬起清水,水落在枯树根上,树身的震动更明显了,树顶的微光又亮了几分,“水能洗去暗脉的淤,给光脉腾地方。”
云雪兽对着树顶的微光喷了口金雾,这次金雾没有被墨雾裹住,反而像被微光牵引着,顺着树干往上飘,在雾里划出一道金色的线。线的尽头,微光“啪”地爆开,化作无数细小的金点,像撒了把星子在雾里。金点落在墨雾上,雾竟像被烫化的冰,开始丝丝缕缕地消散,露出后面模糊的树影——那些树影里,藏着被暗脉气压抑的绿,是还没枯死的枝芽。
“光脉气能顺着树干往上走了。”灵汐让主脉绿纹缠上枯树,绿纹与树心的金纹相触,树顶的微光顿时大亮,像升起一轮小太阳。随着光的亮起,周围的墨雾开始往高处涌,像被无形的手往上拨,露出一片朦胧的天空,光脉金纹从天空垂下来,像无数金线扎进雾林,落在刚冒芽的枝上。
枝芽被金线一触,竟“簌簌”地展开叶片,叶片起初是苍白的,渐渐被光脉气染得发绿,绿纹在叶里轻轻舒展,像刚睡醒的人伸开胳膊。水脉蓝纹顺着新叶的脉络往上爬,与光脉金纹交织成淡蓝的网,网住叶片上的水汽,不让暗脉气再靠近。陆脉黄纹则在树根处织成密网,将光脉与水脉的气息锁在土里,像给树系上了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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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雾散的新声
五日后,枯树周围的墨雾已散去大半,露出一片清亮的林地。那棵枯树竟抽出了新枝,枝上的叶是金绿色的,叶尖带着光脉的金,叶底泛着主脉的绿,风一吹,叶间就漏下细碎的光,像撒了满地的金粉。
石砚在新树旁筑起土埂,陆脉黄纹顺着埂壁往上爬,与周围树木的根须连在一起,连起的黄纹像条黄色的带子,将光脉的暖意传到更远的地方。“现在陆脉能带着光脉气‘串门’了。”他扒开一层土,土里的黄纹与金纹缠在一起,像相互取暖的伙伴,“暗脉气再想压下来,得先过陆脉这关。”
阿昭坐在新树的树荫里,看着沟里的水流向远处。水脉蓝纹已在地下织成密网,网里的水不再发腐,反而带着清甜的气,遇到暗脉气就化作淡雾,雾里的蓝纹与光脉金纹相缠,缠出淡淡的虹,虹落在地上,竟催出一片青苔,青苔里藏着细小的绿纹,是主脉新醒的气息。“水脉在这里不只是润,还能帮光脉挡暗脉的淤。”他笑着将空罐埋在青苔下,罐口的蓝纹与水脉网相连,像在说“以后这里的水,能自己循环啦”。
云雪兽在新叶间跳来跳去,身上沾了金绿色的叶粉,跳过后的地方,地面竟冒出更多的草芽。它对着远处仍有墨雾的地方喷了口金雾,金雾带着光脉气,像颗小太阳撞进雾里,雾中立刻裂开一道缝,缝里露出几棵歪斜的树,树上的暗脉墨纹遇到光,竟像潮水般往后退,退到树影里,不再敢往前。
灵汐的铜镜里,雾林脉域的纹路正悄然改变:暗脉墨纹不再弥漫,而是缩在树影与石缝里,像给林地镶了道墨色的边;光脉金纹从天空垂下来,像给树木搭了层金架;水脉蓝纹在地下与地上流转,像大地的呼吸;陆脉黄纹则连起所有的根,像给这片土地织了张稳固的网。七脉纹虽仍带着些湿润的凉,却已有了明快的生气,像首藏在雾后的清歌。
“雾林的和鸣,藏在‘通’里。”灵汐望着铜镜,镜光里的指引又亮了——那是片翻涌着白浪的海洋,水脉蓝纹旺得像要漫过天地,其他六脉的气息却弱得几乎看不见,“下一处,该去瀚海脉域了。”
石砚往新树的土里埋入最后一把草木灰,阿昭将沟里的水引向更远的地方,云雪兽衔起一片金绿色的新叶,别在灵汐的发间。林里的雾还没散尽,却多了光的暖与水的清,那是雾林脉域新生的味道。
他们转身往瀚海的方向走去,身后的林地间,新叶在光脉里舒展,水流在沟涧里欢唱,陆脉与暗脉各守其位,像在送别,又像在宣告:雾林的新生,只是续章。而远方的瀚海深处,水脉的巨浪正拍打着海岸,等着他们去解开另一重平衡的密码。
七脉光网在头顶流转,将雾林的清歌与瀚海的涛声连在一起,像无数条线,在天地间织着一首越来越长的守脉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