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之内,共工拖着垂死的身躯,一步一步的向上方走去。
“嗒……嗒……嗒……”
“嘶呼……”
粗重且嘶哑的喘息声自他口中传出,不知何时已经化作纯黑的双眼正死死的盯着道路尽头。
“吼!”
一头体长十几米的云兽攀附山壁,朝着行进中的共工发出怒吼。
而此刻共工却没有去思考那狭小的空间为何能够容纳如此巨物,他只是抬起了自己苍白的手。
紫色的纹路在他手臂上缠绕,背后的纹身散发出点点异芒,加上他此刻一身的伤势,活像是一个自战场里爬出的尸体!
空气中的水分在他手中汇聚,一杆由水凝聚而成的长矛便出现在他掌中。
“轰!”
没有丝毫前摇,水矛直接发射了出去,快速与云兽碰撞了起来,两者在接触的那一刻便一同炸开,但仅仅只是一会儿,云兽便恢复如初,且气息没有丝毫减弱。
“噗!”
还没等他继续做出攻击,一口鲜血便自他口中喷出。
本就已经到达极限的身体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高大的身影直直向前倒去,直至意识消散之前,他的眼睛依然注视着上方的道路,就仿佛他能够透过厚重的云层,看到山顶的景象一般。
血液自身下流过,沿着他来过的痕迹自石阶上流下。
最后一处平台上,颛顼注视着共工走入云层,随后又跌落而成。
血液染红了石阶,随着未曾干枯的水渍向四周晕开。
看着共工那突出的双眼,颛顼被吓的浑身一激灵,连忙抓起一块布给他盖上。
随后他看了看共工的尸体,又看了看石阶的下方,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动手将其推了下去。
看着快速落下的身影,回忆着对方之前的凶狠,还有刚才那死寂中透出的不甘,他沉默了一阵后便返回处理该的尸体。
该终究还是没有挺过去,那种伤势当今时代也没有几人能挺过去。
他能做的,仅仅只是为该收殓尸体罢了。
当他为该整理好了外貌之后,他看向下方的石阶却开始泛起了难。
该是自己的挚友,也是自己老师的儿子,如果可以,颛顼是想让他落叶归根的。
可现在他要怎么将该的尸体运回去?
这可是近七百米的高度,他走都要好几天,到时候尸体都臭了。
同时还要面对时不时出现的风雨雷火,这无疑是为这件事增加了难度。
可最后,颛顼还是决定了要带该回去。
用从那些包裹中找到的布匹衣物将该裹起来,收拾翻找了一番其中自己需要的东西打包放好。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不适合继续赶路,颛顼便带着该来到了平台中间坐下休息。
看着渐渐陷入黑暗的世界,颛顼一言不发的紧了紧身上的衣物。
这山上还是比山下冷的,特别是晚上的时候。
可相比起身体上的寒冷,颛顼更觉得此刻内心的孤寂与悲痛更伤人心。
他伸手摸了摸一旁裹着该尸体的布匹,没有他记忆中的温暖。
甚至还有些凉。
所以他又把手缩了回来。
躺在铺好的地上,他仰头看着天空,可除了漆黑的云层,他看不到一缕星光月芒。
只有在那云层的边缘处,才有着缕缕幽光落下。
颛顼又低头看向山下。
点点火光燃起,照亮了一大片区域,那是各个部族驻扎在这附近的人员,为了等待新帝的诞生。
他的视线在天空与大地之间来回。
直至他的双眼重新闭合,世界陷入一片寂静。
当翌日的朝阳升起,颛顼重新检查了一遍装备,便带上行李背起该的尸体下山了。
“你可真沉啊。”
他的身后便是翻滚的云层,可他对此没有丝毫的留恋。
是自知如此,还是毫不在意?
他也说不上来。
返程的旅途开始了。
但仅仅是回到他们之前那个平台他便遇到了一些困难。
狭窄的空间容不得他有丝毫失误,否则便是如同共工般的万劫不复。
来到第二个平台,也就是他们两人之前所处的地方。
颛顼将其放下歇息一番。
脑海中回忆着之前的路程,脸上渐渐露出了无奈。
他对着地上的尸体说道:“该,你可得在下面帮我说说好话,别让我死在半路了啊。”
嘴里嘟囔着,他再次背起行囊出发了。
第十二天,他仅仅只走了二十几米的高度,相比于之前上山的路,已经是慢了很多。
但他也没办法,昨天刚下过雨,今天还不时刮起风,这让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了起来。
第十三天,他遇到了一批熟人,是之前他劝回的一批人。
他们终究还是不甘心就此离去。
他们见颛顼这般模样,在打听了一番消息后就兴冲冲的开始向山上进发。
颛顼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向下走去。
第十四天,他今天打算休息了,因为今天的风有些太大。
他带着一具已经发臭的尸体蜷缩在山壁旁,他坐在上风口,这样空气会好一些。
就在他以为今天会是平静的一天的时候,一个人影自上方坠落。
“啊啊啊啊啊!!!”
他的惊呼在风中猎猎作响,颛顼本以为他死定了,但风带着他偏离了轨迹,他抓住了颛顼所在平台的边缘。
那人身体在风中摇摆,手死死的抓着平台的边缘,眼中是止不住的恐惧。
他看到了平台上的颛顼,于是朝他大喊道:“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颛顼没有说话,也没有丝毫想要出手帮忙的意思。
那人还在不停的哀求,他已经快没有力气挣扎了。
绝望与不甘充斥心间。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那人抬头看去,就见颛顼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在废了一番功夫之后,颛顼将其拉了上来。
“谢谢!谢谢你!在下是南山部落的人,等我回去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那人在一阵惊魂未定之后连忙向颛顼感谢。
“……不用了。”
对于他的感谢,颛顼没有在意,只是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坐下。
那人见此,犹豫了一番,便在离的不远处找了个地方休息。
许是刚才的经历太过刺激,使得他的精神疲惫不堪,他竟真的在风中渐渐的睡了过去。
颛顼对于他如此大心脏的做法不发表意见,他们之间不过萍水相逢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