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怡睁着干净没有一丝杂质的小鹿眼，踮脚越过林羽柔的肩膀望向办公室里面。
林羽柔突然停住，没有往里走，老许现在正趴在桌上休息，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班主任的桌子，轻声对李子怡吩咐：“那里的纸，帮我拿一张过来。”
李子怡一脸诧异，也学着林羽柔小声道：“那是什么？”
林羽柔不想解释，催促道：“你不是要报答我吗？快去吧。”
没有头衔的学生没事的时候不能随意进出办公室，林羽柔被撤职那天瞥到班主任拿着一沓纸张进来，这几天还一直放在桌面上，还真是幸运。
李子怡犹豫了三秒钟，然后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抿着嘴唇，蹑手蹑脚地溜了进去。林羽柔在门外看着，盼望她这回别再犯蠢。
但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砰——
李子怡身体呈小跑状，定格在原地。
林羽柔无奈捂脸。
老许悠悠转醒。
“这，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
老许揉了揉眼睛，戴上不知道是近视镜还是老花镜的金属边框眼镜，茫然又带着不满地质问李子怡。
林羽柔站在走廊上，又叹息又摇头，即便是目睹全过程她也不明白，在过道宽松有余的办公室里，两条肉呼呼的小短腿是怎么和细致整齐的椅子腿碰撞交缠的。
“我，我……”
李子怡这种肚子里都不敢藏二两香油的软糯性子，估计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一双眼睛睁得浑圆，看看老许，又看看窗外——的林羽柔。
老许顺着她的视线转头，林羽柔顺势趴到窗边，直视他木讷又疲惫的双眼，面不改色道：“我们班的学习资料少了一份，我陪她过来拿。”
“对对对。”李子怡终于也聪明了一回，立即应和，手下把那张“资料”对折了一下，看不清内容。
老许木讷地看了看李子怡，缓慢的闭上眼睛，挥了挥手把这俩调皮捣蛋的孩子赶走。
李子怡立马跑出了办公室，抓着林羽柔的手臂大喘气。两人沉默了一路，到了班级门口，才开口说话。
李子怡是吓得，林羽柔是服气的。
“吓死我了刚才。”
李子怡夸张地抚了抚胸口，林羽柔顺手抽走那张表。
“得亏老许睡得迷迷糊糊，就你这脑壳，早晚完蛋。”
她坐下来开始看那张表，不再理会李子怡絮絮叨叨。她抽了一支笔，写上自己的名字后略过所有要填的信息，跳到后面一栏，填完这两个信息后，食指有节奏地在笔杆上轻微跳动，随后放下了笔。
上课铃响，纸被塞进抽屉，直到放学后都没空闲再拿出来填。
林羽柔的成绩下降了，以往稳居班级前五的她在这两次小测里都掉出了前十。
她嘟了嘟嘴，极其不情愿的看着自己的卷子，严一均的父亲极少在店里，所以到了周末，林羽柔就去便利店里写作业，累了就和严一均打游戏。在家里难免要被爸妈念叨，这有免费WiFi还清净，还有人伺候着吃喝。
挺好。
“哎呦，不想写了。”
她伸了个懒腰，望向门外，正好一个学生走了进来。这条街太靠里，居民也不多，光顾的都是固定的一群人。
除了住对面楼帮妈妈跑腿的小学生，偶尔来买烟酒的大叔，剩下的都是来跟严一均唠嗑的哥们。
那人走进来率先看了一眼林羽柔，然后转向冰柜，拉开门拿了一瓶饮料，直接就打开来喝。
严一均低着头在打游戏，估计正推高地塔呢，没给对方半个眼神。
要不是八中那独具特色的校裤，林羽柔也没太注意他，直到他慢悠悠地走过来付款，她才把人认出来。
“你是何任霆的朋友吧？”
那男生点点头：“林哥，这么巧。”
女孩子群体里林羽柔是个可靠的存在，以至于所有女生都这么叫，和她只打过照面的人并不相熟的人也就只能跟着喊林哥。
她礼貌性地笑了笑以示回应。
“干嘛去啊？”
严一均依旧头也不抬，打急了还骂两句，林羽柔已经司空见惯，这可一点不影响他跟人唠嗑。
“回学校一趟。”
“八中人八中魂，周末还回去。”
那男生笑骂：“回去拿东西，你以为我复习呢？”
林羽柔没插嘴，八中周末也对走读生开放，图书馆和班级里都稀稀拉拉坐着人。莫梓瞳昨天还约自己一起回去复习，因为周末随便乱坐都没人管。
她不想回去。
男生没有多逗留，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林羽柔也起身去拿了瓶饮料，然后在柜台里翻找吸管。
严一均关上手机：“不写了？”
她摇摇头，把纸笔推到一边。
“那来看电影吧。”
林羽柔在抽屉里翻到了吸管，但有点嫌弃，抽了张纸巾擦了又擦。
“我要看英剧，练练听力。”
严一均瞅了她一眼，小手正用力握着瓶盖。他把电脑屏幕刚加载出来的页面关闭，找了部英剧。
“你们八中的人有没有点和学习无关的东西？”
“有，”林羽柔手里的饮料被抽走，她一本正经地看着给自己拧瓶盖严一均“我搁你这鬼混不就和学习无关了。”
“趴这写作业算哪门子鬼混？”
林羽柔坐了半天，不太乐意坐了，于是就站着看电脑上正播放的英剧。
严一均抬头看了看她，以为她坐着自己临时搬来的红色塑料凳不舒服，于是伸手抓住了她的小臂。
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拽得她向前一个踉跄，却没有想象中那样碰到台面上去，而是落入一片温热之中。
林羽柔懵懂地抬起眼，撞进一双并不陌生的瞳孔里。
她此时侧坐在严一均腿上，双手搭在他肩上，直白热烈的眼神瞬间在少女白皙的脸上勾起红晕。
片刻，交缠的视线就分开了，林羽柔支起上半身，没有靠在他身上。
虽说是布料相互摩擦，但联想到宽松的裤子下藏着纤细的双腿，严一均眯了眯眼，搂着她的腰，抿着唇，重重地出了口气。
相处这些日子来，她并不抗拒和严一均亲近，毕竟每次上车都要被他抱来抱去的，早就习惯了，这一下子也没反抗。
严一均拿过饮料，递到她嘴边，后者理所当然的张嘴就咬住吸管。
还挺舒坦。
于是严一均就这样抱着怀里跟中号玩偶一样的女孩子看了一下午电影。
————
肖盈双腿交叠，架在面前的凳子上。
“阿柔最近状态很差。”
“我也觉得，”莫梓瞳捧着手机抬起头“我昨天喊她过来一起复习都说没空。”
坐在一旁冷珍儿也侧过头：“她干嘛去了？”
莫梓瞳：“不知道，她没说。”
“找林哥啊？她……”
窗户上突然冒出一顶帽子，三人都被吓了一跳。
肖盈不悦，沉下脸：“怎么，玩偷听？”
这屋里三人哪个都不好惹，那男生赶紧摆摆手：“不敢不敢，路过。”
“还不滚……”
男生压了压帽檐，灰溜溜地走了。
莫梓瞳连忙招手：“诶！你刚说她怎么了？”
闻声，他倒退着走回来，在窗口看着有些滑稽，冷珍儿没忍住笑出声。
“噢，我刚在阿严店里看见她来着。”
“她去那干嘛？”
“我哪知道。”
冷珍儿问道：“店在哪？”
帽子男拿出手机打开地图，输了个地名，然后把手机递进去给她们看。
三个人凑过来，看了好一会。
莫梓瞳微微皱眉：“这？”
“阿严家对面呗，你不是跟他玩挺好吗？”
说着，帽子男收起手机走了。
莫梓瞳挠了挠头，她什么时候跟阿严关系这么好了？
肖盈翻了翻自己的抽屉，发现没有吃的了，于是走向林羽柔的位置。
“这个阿严谁啊？我怎么不认识。”
“噢，”莫梓瞳解释道“何任霆班上的，成绩不好转十三中去了。你之前经常不回来，就没见过。”
“哈，任霆的哥们跟阿柔还玩一起去了……这是啥？”
肖盈在抽屉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展开来，转学申请书几个黑色的大字印在上面。
“什么？”
肖盈递给了冷珍儿，后者看了看又沉默地递给了莫梓瞳。
“她要转去十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