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像无声的诅咒,一层层覆盖着月影温泉旅店的青瓦屋檐。
老板娘中岛美雪攥着一张烫金黑卡,手指微微发抖。卡片上,一条浮雕黑蛇盘绕成环形,蛇眼嵌着两颗细小的红宝石,在灯下泛着血光。
【尊敬的客人:
今夜满月之时,请将六个宝箱置于庭院雪地,箱锁自会开启。
——蛇之礼赞】
她本不想理会这诡异的委托,但对方预付的金额实在令人难以拒绝。
六个黑漆檀木箱,被老板娘和两名帮工小心翼翼地抬到庭院中央。箱子不大,约莫一尺见方,表面阴刻着繁复的蛇纹,鳞片缝隙里填着暗红色颜料,在雪光映照下宛如渗血。
“这、这箱子怎么这么沉?“帮工阿健擦了擦额头的汗,指尖不小心蹭到箱锁,那是一个蛇头形状的铜锁,獠牙深深咬进锁孔。
“别碰!“老板娘突然尖叫,“那位客人说……必须等月光照到箱面才能开。“
雪,下得更大了。
当满月终于破开云层,惨白的光线洒在第一个箱子上时——
“咔。“
锁,自己弹开了。
老板娘吓得后退两步,箱盖却只是微微掀起一条缝隙,一股温热的气息从里面溢出,在寒冷的雪夜中凝结成白雾。
“是…是蜡的味道?“阿健壮着胆子凑近,突然捂住鼻子,“呕——这蜡怎么这么臭!“
他颤抖着掀开箱盖。
一只惨白的人手,静静地悬浮在琥珀色的蜡液中。
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食指上还戴着一枚银色的医学院实习戒指——戒指内侧,刻着【九条夏希。
蜡液表面漂浮着几片黑色花瓣,五片尖锐的瓣尖,像极了蛇的信子。
“报、报警!快报警!“老板娘瘫软在地,而第二个箱子,也在此时发出“咔“的轻响。
阿健已经吓傻了,机械般地走过去,掀开——
一条人腿,膝盖以下的部分被整齐切断,断口呈锯齿状,仿佛被某种野兽撕咬过。
蜡液里混着丝丝缕缕的血色,像融化的红珊瑚。
第三个箱子自动弹开时,雪地上已经跪满了呕吐的旅店员工。
躯干。
蜡液包裹下的皮肤上,能清晰看到解剖刀划开的Y型切口,从锁骨到耻骨,再向左右两侧分离,就像……
“像解剖课上的教学标本。“赶到的工藤佑一蹲在箱前,倒映着蜡液里的血丝。
当第六个箱子开启时,连见惯尸体的麻衣都僵在了原地。
九条夏希的头颅面朝上,悬浮在蜡中。
她的黑发像水草般散开,双眼大睁,嘴角被人用黑线缝合,拉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最骇人的是,她的耳朵里塞满了蜡,耳垂上刺着一个微型蛇形纹身,和黑崎真司戒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工藤的怀表在此时突然发出刺耳的“滴答“声,秒针疯狂旋转,他猛地抬头,看向旅店二楼的某个窗口——
一个戴蛇鳞面具的身影,正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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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解剖室,无影灯惨白的光线下,九条夏希的尸块,被逐一排列在金属台上。
麻衣戴上三层手套,指尖轻触断肢的锯齿状切口,放大镜下,断面呈现出双向交错的V形齿痕,每一道凹槽都精确地避开了主要血管和神经束。
“这不是普通分尸。“她低声说,手术刀尖沿着肌肉纹理划过,“凶手先让关节脱臼,再沿着韧带自然走向切割,手法像蛇类进食时拆解猎物。“
工藤俯身观察头颅与躯干的分离处,颈椎骨并非被暴力斩断,而是从软骨间隙被精密挑开,椎间盘完好无损,仿佛被某种细长的工具轻柔地撬离。
“蛇类脱臼颌骨时就是这样。“他指向解剖图谱,“下颌骨与颅骨的连接韧带被拉伸到极限,再顺着肌理分离,凶手在模仿毒蛇的吞噬方式。“
服部从证物袋倒出蜡液里捞出的残渣,几片半透明的蛇鳞状角质物。显微镜下,它们呈现出人工合成的纹理,边缘锋利如手术刀。
“定制解剖工具。“麻衣将鳞片与断口比对,“这些‘蛇牙’被加热到60℃左右使用,蜡封时又迅速降温…所以伤口边缘才有轻微灼烧痕。“
突然,工藤的手指停在九条夏希的右手食指——指腹有一处极小的刺伤。
紫外线灯照射下,伤口周围浮现出荧光纹路:曼陀罗花瓣的形状。
“注射痕迹。“麻衣立刻提取组织液,“针头直径不超过0.3mm,医用级纳米针。“
检测仪的分析结果让所有人沉默——
蛇毒蛋白与镇静剂的混合液,与当年死者血液样本完全一致。
九条夏希是被同一种方式处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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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店的监控录像,像素不高,雪花噪点间,一辆无牌照的黑色厢型车,缓缓倒进后院。车尾对着镜头,后备箱开启时,画面突然闪过一阵电磁干扰,和工藤怀表停摆的频率一致。
“不是巧合。“服部平次敲击键盘,将画面逐帧放大,“看这里。“
干扰前的最后一帧,后备箱里隐约可见六个人形蜡像模具,腹腔部分被掏空,内部铺着保鲜膜。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车内的阴影里,似乎还有另一具未被装箱的躯体,轮廓模糊,但手腕上的医学院实习手环清晰可辨。
九条夏希在被分尸前,曾全程清醒地看着凶手制作自己的“蜡像棺”。
雪地上的胎纹被取证科拓印,花纹深度和磨损特征与霞山医院三年前报废的器官运输车完全匹配。
“但这辆车早就被拆解了。“和叶调出车辆管理局的记录,“发动机编号显示,它应该是一堆废铁。“
麻衣戴上手套,从宝箱边缘刮下一层半凝固的蜡液,气相色谱仪的曲线剧烈波动:“不是普通石蜡,混合了蜂蜡、医用级甘油,以及……“她突然停顿,“人体脂肪。“
瞬间死寂。
工藤佑一拿起报告单,指尖在成分分析栏停住:“配比和当年案发现场发现的‘祭祀蜡烛’完全一致。“
“不止。“麻衣的声音发紧,“甘油纯度高达99.9%,这种规格……“
“只有医学院的标本实验室能提纯。“工藤接话,独眼倒映着检测仪屏幕上的数据波峰,“九条夏希自己的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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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店老板娘战战兢兢地交出一张收据:
宝箱,是三天前由“东京艺术大学社团”寄存,联系人是“黑田”,电话号码为空号。
但服部在其中一个宝箱的夹层里,发现了被蜡液浸透的标签残片:
【霞山纪念医院-病理科-标本模具 No.6】
“医院在批量生产这种东西?“服部用镊子挑起标签,“等等……“
标签背面的库存记录显示,这批模具本应在五年前就被销毁,签字批准销毁的人是——
九条法官。
风雪越发猛烈时,旅店后院的枯井里,传来古怪的回声,工藤掀开井盖,手电光照下去——
六个未使用的蜡像模具整齐排列,每个内部都贴着一张照片:
当年参与掩盖的警察
篡改毒理报告的检察官
作伪证的消防员
……
最后一张照片被撕去一半,残留的西装袖口露出一块蛇形袖扣。
“凶手在准备下一批‘展品’。“麻衣的声音发抖,“而且……“
她指向模具内壁的刻字:
【当蛇蜕皮时,证言将重生】
凌晨2:17,交警部门的道路监控捕捉到诡异画面:
那辆本应报废的黑色厢型车,正高速驶向霞山医院旧址,但镜头拉近时——
驾驶座空无一人。
方向盘自行旋转,雨刷器规律摆动,仿佛有无形的幽灵在操控车辆,而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兔耳面具,左眼下的泪痣位置,沾着半干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