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
县立椿原高中，体育馆。现在是下午12点10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真的累坏了。我是一名牙医。
今天是这所县立高中的牙科检查日。包括我在内的三名来自附近牙科诊所的牙医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检查约600名学生的牙齿。
说实话，要做到这一点真的很难。设施也不够完善，而且我们这个职业是要求你坐下来面对面完成检查。
而这是一项关系到他们健康的严肃工作。如果我想马虎一点，那是完全不可接受的，所以我会变得很紧张。
每年的这一天我都感觉极度疲惫。最近几年，我的诊所甚至在学校体检日下午就关门了。
我被分配到三年级最后一个班，也就是6班。
终于，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给第四组、第五组做完检查后，另一家医院的医生跟我打了声招呼。
“回头见”，然后他走向了一间用作候诊室的空教室去休息了。
我对他说：“谢谢你，辛苦了”，并准备好了检查牙齿用的口镜。
当学生进入高中三年级时，他们的口腔状况一般分为两类。
一类是非常注重牙齿保健的孩子，牙齿干净，几乎没有蛀牙。一颗或两颗牙齿已得到治疗。
另一类孩子的牙齿保健意识不强，牙齿上到处都是斑点，最终导致蛀牙。很多牙齿已经治疗过，有的还发生了继发龋齿。
从百分比来看，前者约为90%，后者约为10%。
现在，最后一个。我心里想着是哪个孩子，便喊出了名单最下面的名字，“渡边美绫子”。
“是的。”
剩下的那个女孩站起身，微笑地回答道。
哦...她太可爱了！
她留着一头齐肩的短**头，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蛋，皮肤仿佛从内而外散发着青春的气息，走路的姿势也非常可爱，可以用“非常温柔”来形容。
一位可以被误认为偶像团的明星的美丽女孩坐在了我的面前。
即使对于我这个女人来说，她也是令人着迷的女生。如果是刚刚离开的男医生……我笑了。
“很高兴见到你。”她说道，可爱的脸上露出紧张的表情。
我想这是可以理解的。十几年前，当我还是一名高中女生时，我一样也讨厌牙科检查。即使我没有蛀牙。
调整灯光的位置以适合孩子的坐高。她眯起眼睛，好像光线太亮了，但我必须要求她暂时忍受一下。
“好了，现在张开嘴。”
确认坐在他旁边的牙科保健员已经准备好后，我对美绫子说道。
她的唇瓣颤动了一下，小嘴缓缓张开。
这么可爱，嘴巴肯定很干净，没有蛀牙啊……
……咦？
正准备把镜子插入她的口腔，我的手停了下来。
这孩子的嘴里到底是怎么了？长得那么可爱，嘴里却是这个样子……
即便不用镜子观察，我也能看到美绫子的嘴里有无数的蛀牙。我强忍住突然感到的恶心，怒视着美绫子的嘴，然后将右手握着的镜子移到左手，用空着的右手粗鲁地从弯盘中抓住探针。
我身边的护士站了起来。我们同意在学校健康检查期间尽量避免使用探针。之前，我只是用它刮掉牙齿上残留的牙菌斑。
她是我们牙科诊所值得骄傲的牙科保健护士。她不仅遵从医生的嘱咐，而且有主见，直言不讳。
即使现在，她可能仍在试图温柔地阻止我。我用手制止了她。
我现在是这座体育馆里唯一的牙医。绫子是唯一的学生。看不到其他的老师和工作人员。
我已下定决心。我要让这个邋遢的女生了解她的牙齿状况。
“渡边美绫子小姐。”
我再次叫了她的名字，她微微睁开眼睛，怀疑检查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刚刚开始，尽管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也还是闭着的。
“你准备好了吗？”
我冷冷地说道，直视着她的眼睛。
即使从“右上牙列”粗略观察，也会发现她上颌大部分都有蛀牙。
不要只是轻轻地说“C”然后就不管了。
第一，7号。
咬合面上有一个大洞。牙齿内部完全被细菌侵染，软化的牙本质像腐烂的木头一样挤在一起。颊颈部也可见黑色变色的龋齿。我毫不留情地将探针捅进了咬合面上的洞里。
“啊啊！”
一声可爱的尖叫从她的喉咙深处发出。
她原本以为体检只是看了一眼，却突然感到这么痛苦，她震惊而困惑地睁大了眼睛。
我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那一定很痛。龋齿很可能已经侵袭至牙髓。有自发性疼痛吗？
“疼吗？这里有个大洞。平时不疼吗？”
当我问她时，她眼含泪花，摇着头。仍无自发性疼痛？这可能是因为柔软、糊状的牙本质奇迹般地起到了密封的作用。嗯，痛苦的到来只是时间问题。
“7号C”
我想像在诊所那样解释病情的发展，但我认为这个似乎对牙齿没有太多认识的孩子不会理解的。
这些牙齿的信息不会被计入提交给学校的健康检查结果中，所以只需标记为C即可。
旁边的6号牙也有一个很深的蛀洞，蛀洞从咬合面向内延伸。找到孔的最深处直接插入探针的尖端。
“呃！”
她的嘴唇颤抖着。从我的指尖的感觉来看，针尖似乎仍然被牙本质固定在一起。
“6号也是C”，
后面的5号牙咬合面也是浅窝。这是一个很小的蛀牙，无需使用探针就能看到，因为它只影响牙釉质。
“5号牙C”
后面跟着检查4号牙。
我夸张地叹了口气，
“啊啊……”
“你没有一颗牙齿不蛀！简直太邋遢了！”
她那颗小小的、少女般的前臼齿有一半以上被挖掉的空洞，里面都缺了。
由于牙齿的体积较小，导致蛀牙的细菌似乎能够渗透到牙齿的更深层。
当探针插入时，感觉到一种柔软的感觉，并听到一声“啊！”的叫声。
这种程度是C3。
“4号也是C”我说道。
再就检查进入了前面门牙区域了。无论她的脸多么像偶像一样可爱，她的门牙却毁了这一切。
“你的上门牙全是蛀牙！你是个女孩子，怎么连门牙都不会好好保养？”
一般来说，像她这样的女生，别人都会对她阿谀奉承，夸她可爱。
听到我的话，她的肩膀猛地一跳。
3号牙从后面的背面蛀空了。
在2号牙齿之间也可以看到龋齿，当用光照射时，可以清楚地看到两颗牙齿的内部都已经发生了蛀牙。
当我将探针插入侧面时，我发现内部已经变软并且变成了糊状。
又传来一声呻吟。
1号不是门牙吗？她就这么露出门牙来笑的吗？
两颗1号牙，门牙的牙颈部都变成棕色，有些地方是黑色的。看上去还很浅，但坦白说很脏。尽管她刷了牙，但我没有仔细刷这个区域，导致牙菌斑堆积。
左边的2号和3号牙与右边的相同，就像是镜像一样。
我告诉牙科保健员：“从右上方的 3号开始，到另一侧的左上方的 3号牙，C。”
我很后悔没有带内窥镜，因为我认为检查时不需要它。如果我这么做了，我就会把她肮脏的门牙显示给这个孩子看。
“一会儿去照镜子看看，这些牙好脏，这简直就不是女生的门牙！”
我毫不留情地斥责她，然后继续检查。
尽管她的嘴里满是蛀牙，但奇迹般地，她左上两颗前磨牙没有受到蛀牙细菌的侵袭。
“4号和5号牙齿划斜线，第二恒磨牙终于长出来了。”
即使是一个不好好刷牙的中年男人，牙齿烂到这个程度也很少见。如果一个高中女生有这样的嘴巴，我真是担心她的未来会怎样。
正如预期的那样，下一颗接受检查的臼齿6号牙也受到了龋齿的影响。两颗牙齿的咬合面均已完全融化，呈琥珀色，内部呈黑色透明状，沟中央有一黑色孔洞。
探针一个接一个地插入这些黑色的孔洞中。
“啊啊啊啊！”
渡边美绫子已经再也无法忍受，声音因为痛苦而颤抖。声音渐渐变得湿润起来。
“很疼，对吧？但是如果你不治疗这些蛀牙的洞，你永远就要忍受这种痛苦！”
探针引起的疼痛只会持续一小会儿。这是由蛀牙引起的持续疼痛。意识到这种疼痛并在疼痛自发出现之前去看牙医是非常重要的。
“我们去再检查左下牙列。”
她的下颌牙列也有一些蛀牙。
我震惊不已，长叹一口气。
我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否不会因为她脏兮兮的、融蛀的牙齿而感到尴尬，因为当她笑起来或说话的时侯，这些牙齿是可以看见的。
7号C。
牙齿咬合面上的沟壑已经融化并变成褐色，周围有粘稠的牙菌斑，用牙刷无法完全清除。这些牙齿太脏了，我用探针刮坏了凹槽。
“啊啊！”
一声痛苦的叫喊传到我的耳朵里来，但我对她没有一丝怜悯之心。这种污渍是由于吃了太多甜食造成的。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当您不自律并且没有适当护理牙齿时，就会出现此类蛀牙。
“6号牙也是C。”
虽然还很浅，但是凹槽已经变黑了。牙齿上的蛀洞很明显，被看到还是很尴尬。
下面这颗前磨牙在黑暗中可能看起来很健康。然而，如果在灯光或强烈的阳光下观察它，你会看到相邻的表面在里面投下了一大片黑色阴影。
看起来牙齿的内部已经被侵蚀得很深了。如果某种咬合撞击导致牙冠塌陷，或者涡轮机刮掉了牙釉质，那么里面蛀牙就会显露出其令人讨厌的本质。
不幸的是，牙齿之间的间隙不够大，探针无法穿过。
我就在这里说一下吧。
“5号和4号牙也是C。”
不出所料，下颌门牙没有腐烂。然而，探针尖端本应能够轻松穿过的牙齿之间的间隙，已经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牙菌斑。
“用牙线清洁牙缝吧！如果让这么多牙菌斑堆积，你的牙齿迟早会开始发臭！”
美绫子听到这话耸了耸肩。虽然嘴巴里这么糟糕，但她毕竟是个女孩，似乎很怕别人指出她有口臭。
“如果不治疗，即使是蛀牙也会开始发臭的。”我说。
她终于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从左下方的3号到对侧的5号有划斜线。”
对侧的前磨牙完好无损。不过，在一些地方，没有被抛光的牙菌斑已经变成了橙色，所以不能说是干净的。
然后是右下侧的臼齿。
当然，这个区域的牙齿也成了蛀牙细菌的受害者。
“6号是C，7号也是C。”
两颗牙齿的形状都完好无损，但咬合面已经变黑，整个牙齿上都覆盖着一层黑色的阴影。里面可能因牙本质溶解而变得一团糟。
“一名高中生失去了她所有的臼齿和上门牙......真丢脸......”她说道。
我从牙科保健护士手中夺过她的健康检查结果。
共有大、小蛀牙18个。
这个数字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别说今天，就是近年来也没有见过的。
“你是不是把去年的体检结果给忽略了？”
她身后没有学生跟着。我慢慢地开始严厉地责骂他。
“去年因为感冒所以请了假……”
渡边的小身子弓得更紧了，低着头。传来了轻微的抽泣声。
“前年呢？”
一颗牙都没治过。我的心里升起一个怀疑。
“我没有蛀牙……一颗也没有。”
正如预期的那样。有时会有一些这样的情况。无论是由于疏忽大意、生活方式的改变，还是两者兼而有之，一些孩子在上高中时会出现蛀牙现象的激增。
“你从高中开始就蛀牙这么多！你有好好刷牙吗？你刚才不是吃了甜食吗？”
美绫子被我的责备吓得肩膀一跳。我确信她的内心会有一些想法。
“你虽然是个女孩，却有 18个蛀牙！真是荒唐！”我猛击她说道。
最后美绫子开始抽泣，她的肩膀颤抖着。
但我不会因为那样的事情就善待别人。
“哭是治不了烂牙的！再说了，真正哭的是你的牙齿！牙齿烂了就再也长不回来了，你还把它弄得这么乱！”
“呜呜呜……”
整个体育馆里都传来了抽泣声。美绫子反复用手指擦拭溢出的泪水。
“医生……”
护士轻声开口，仿佛再也忍不住想要阻止我。
没办法，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好了吗？赶紧过来治疗，不然病情会恶化！”
“是……”
美绫子了起来，摇摇晃晃，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由于探针刺穿了他所有的蛀牙的孔洞，他的神经可能仍处于紧张状态。
他用手托着脸颊，低下头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背对着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体育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