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爷爷！”
姜葵一进院子就高喊了声爷爷奶奶，正在端饭的姜绪和洗手的李凤听到后都停住看她。
“过来葵葵，让奶奶看看长个没。”
李凤擦完手，笑着招手。她今年五十有四，头发还是黑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慈眉善目的，每一根皱纹都恰到好处，精神状态看上去非常年轻，完全不像年过半百的人。
姜葵颠颠的跑过去，抱着她的胳膊，歪头在肩膀上亲昵的蹭蹭:“长了长了，都快把姜薇比下去了！”
远在私塾的姜薇打了个喷嚏:谁骂我？
李凤一手被她抱着，另一只手在她小手上轻轻拍了拍，笑盈盈的。
兄妹三人里，属她跟她们呆的久，现在都快跟自己差不多高了，且她性子活泼，跟只小兔子似的，连带着她也感觉有活力了:“去，洗手，吃饭了。”
“好！”
姜绪看着祖孙俩在那儿说说笑笑，沉默了。
他比李凤大两岁，头发已有白色，但他双目有神，身体强健，年轻时还走南闯北，颇有历尽沧桑后归居田园的侠者风范。
只是再厉害，也耐不住被忽视。
那臭丫头一进来尽顾着跟她奶奶亲，完全忘了她还有个爷爷。
还有她身边那位老的，看她笑的，比孙女都乐！
她就是故意笑给他看的，诚心气他！
放碗的时候，他故意弄出动静，背手坐在板凳上，只露出一个落寞的侧脸。
姜葵听到声音，狐疑的看了眼屋里:“奶奶，爷爷他又怎么了？”
她也是服了她爷爷了，每次回来都能整点动静，要么是奶奶炒菜盐放多了，要么是炒的菜不是他爱吃的，要么是水缸的水洒出来了。反正屁大点事都能吵。
有时候真怀疑他是故意找奶奶的茬。
李凤摇摇头，只推她去洗手，姜葵一头雾水。
姜蒙轻咳一声，朝她使了个眼色。
借着洗手的功夫，姜葵问:“哥，爷爷又咋了？”
姜蒙叹了口气，小声道:“吵架了。我回来的时候他们正在说谁谁谁更厉害，我一进门他们就不说话了。”
每次回来都要看他俩吵架，理由还五花八门，全都不一样，也是厉害。
谁谁谁更厉害？
看到哥哥就不说了？
姜葵洗着手，蹙眉深思，忽的脑袋里像是搭上了弦，想明白了什么。她碰了下姜蒙的肩膀，神秘兮兮道:“嘿嘿，哥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当然是吵架的原因啊，肯定是奶奶太受欢迎了，有其他老爷爷跟奶奶走得近，爷爷他吃醋了！”
吃醋？姜蒙捕捉到关键词，眯起眼睛问她:“你怎么知道？”他都说的那么模糊了，她怎么猜得到。
姜葵自信挑眉:“这还不好猜？你想啊哥，奶奶在同龄人里可是一枝花！还是个性格好，手艺好，方方面面都好的花儿，村里的小老头那么多，平日除了劳作唠嗑串门，还能做什么？”
“做什么？”
“当然是想女人啊！男人一闲下来，就想女人！”
姜蒙心中一个咯噔。
想女人？这是从葵葵嘴里说出来的话？
他面上毫无变化，问她:“这是画本子里画的还是说书的先生讲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哥，画本上都是书生小姐会墙头，老头老太太的爱情故事肯定是说书的先生讲的～”姜葵说的神采飞扬，都能脑补两人为她奶奶争风吃醋的画面了。
说起来她也挺想体验一把会墙头的感觉，但也只是图个新鲜，想一下就行，现在真让她去嫁人，她可不乐意，光看她爷爷奶奶吧，吵了十来年了，想想就头疼。
姜蒙擦着手，心里的石头越来越沉，听到书生小姐会墙头，捏得骨节都泛白了，咬着牙道:“看来画本上能学到不少东西啊……”
“那是～哥，我先过去看看，你快点嗷。”姜葵心思全不在这儿，没注意到自家哥哥不对劲儿的表情。
“嗯……”
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姜蒙心里五味杂陈。
想他平时买的书都是些诗经子集，鲜少看画本，一来是没时间，二来是想听她跟他讲，这样她看过后也有人倾诉，但她平时说的大都是闺阁小姐在家里待久了，想出去闯江湖的侠客事，再不就是英雄豪杰齐聚，一同打江山的，看着她那向往的表情，回到了现实中又只能在那几个地方来回，他十分心疼，是以一有休假的机会他就带她出去走走。
万没想到这里面还有男女相会的故事，合着她是故意挑着讲给他的！
最重要的是再有俩月她就十五岁及笄了，小姑娘家的，心中难免躁动，万一真跟哪家小子看对眼，私奔了，那她——不行，绝不能让葵葵被人哄骗了！
屋内，老两口东西对坐，兄妹俩南北对坐。
姜绪不吃饭，侧身坐着，斜对着姜葵，抽烟。
他不时的看看对面，李凤也知道他在看，但就是不理他，该吃吃，该喝喝，还给两个孩子夹菜:“多吃点，长高点。”
姜蒙点点头，吃饭。
姜葵注意着他俩，眼睛骨碌一转，甜声笑道:“知道了奶奶，我肯定会长的比我哥更高的！”
换做平时，姜蒙准无奈摇头，今天却格外冷淡，或者说是格外心烦。
倒是李凤，听后呵呵的笑:“你可长不过你哥。”
姜绪见此，脸更拉了，冷哼一声，刷了个存在感。
姜葵语气沉沉:“爷爷，吃饭呢，你抽什么烟啊。”
姜绪瞬间来气:“好你个乖孙女啊，尽顾着跟别人说话，还记得有我这个爷爷？真是白疼你了！”
“什么别人，这是我奶奶，我不跟奶奶说话跟谁说？”姜葵十分无语，怎么还冲她来了。
“哼，能喊得时候多喊吧，你很快就没奶奶了。”姜绪说完歪了歪身子，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姜葵吃了一惊:“奶奶？你要休了爷爷？”
“什么叫休了爷爷？这个家，是我做主！咳咳咳咳！”姜绪呛了口烟，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脸都憋红了，瞪着眼怒道。
李凤不理他，只在那儿吃自己的饭。
她还能不知道他？越说越来劲儿，抽完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