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墙边的地上时，一闪而过的思考是“在虚拟空间失去意识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原理”这样散乱的想法。
昏迷，是脑内的血流瞬间减缓，导致暂时停止机能的现象。缺血的原因有心脏或者血管的功能异常、贫血或低血压、换气过度等，但是在完全潜入虚拟世界的时候，现实的**正躺在床或者躺椅上，处于完全静止的状态。更别说此时被囚禁在这个死亡游戏《刀剑神域》里的玩家，身体都躺在各地的医院里，接受着健康状态的检查以及持续的监控，必要时应该还会使用药物。很难想象会因为**的异常导致昏迷……
在渐渐远去的意识中想到这些事情之后，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种事情都无所谓了”。
没错，一切都无所谓了。
这里是安全区，加上附近并没有别的玩家。在人性的丑恶显露之前应该不会发生将昏迷玩家搬出安全区并且杀害的情况，况且因为系统的限制，凭他们现在的筋力值就算想做也做不到。
——就在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才终于发现了一件事，昏迷的人还可以思考的吗？
以几乎听得到声音的速度猛地睁开双眼。
“醒了吗？”龙且倚靠在墙体上“还真是狼狈，才第一天就搞成这个样子。”
他扯掉了身上破损的外套，露出了被称为'限制级规范'的白色内衬。除非是自行解除否则这件内衬永远都不会消失，作为控制**的必要措施，也赋予了他不会被外力破坏的特性。
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正面看还算像样但是外衣背部肯定是被抓破了，想起刚才受到的爪击，背部似乎还有隐隐作痛的感觉。
“走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已经站起身，轻轻一点熟练的收回了主画面窗口“筋力值恢复的太慢了，再等下去也没意义，还不如回去休整一下。”
“那个……能不能等我一下。”我有些尴尬。
“嗯？”
“我把横刀搞丢了。”相信我的声音一定小到像是蚊子的嗡嗡声。
“噗嗤。”他强忍住笑意“你居然把武器给跑丢了……不行，不行，先让我缓一下。”
“想笑就笑吧。”
我没再理他直接向草原走去，身后果然传来了他的笑声。
如果没有记错，横刀就丢在这附近才是，价值700珂尔，找不回来一定会心痛死。
“找到了没，需不要我来帮你找？”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对不起，不要生气嘛，我不是故意的，主要是真的没忍住，哈哈。”
你看我想理你吗，混蛋。
“给，不要再整丢了。”就在我一头莫展时一把熟悉的剑柄伸了过来，正是我的横刀。
“在逃跑时我用余光看到了它落地的位置。”仿佛是猜到了我的疑问“你还没醒的时候我就帮你找回来了，笨蛋。作为一个战士在战场上遗弃了自己的武器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独自向城镇走去，留下我一人在原地错愕。
“喂龙且，等我一下。”
城镇笼罩着一股死亡的气息，虽然还可以听到街道两旁负责售卖货物的NPC的叫卖声，只是已经无人理睬他们了。房檐下，大树旁，玩家们零零散散的聚集在一起讨论着什么，偶尔还会撞见几个匆匆而过的落单玩家大概就是龙且口中的独行侠了。
“两位看上去好像不太妙。”
背后突然传来这么一声低语，我将视线从人群中移开，向身后看去。
“受损的武器，疲惫的步伐以及不足1/3的HP槽，会不会是封测玩家呢？”
这个在句末带着独特鼻音的尖锐声音，来自于眼前这个身材娇小，看起来颇为敏捷的玩家。全身包裹着的布和皮革应该是这个人的防具，武器是左腰上的小型钩爪以及右腰上的投掷尖刺，这样的装备在此刻的起始之城镇显得有些突兀，毫无疑问系统最初给予的1000珂尔不足以支付这些。
“你是在和我们说话吗？”龙且冷冷的问。
而钩爪手出人意外的竖起五根手指说道：“给我5个珂尔，可以告诉你们在起始之城镇武器强化成功率最高的锻造师所在的店铺地址。”
SAO中的武器强化系统，在现今的网络游戏中属于比较单纯的一类。强化系数有“锋锐(Sharpness)”、“速度(Quickness)”、“精准(Accuracy)”、“重量(Heaviness)”以及“耐久(Durability)”五个种类，委托NPC和玩家里的锻造师就可以进行任意的性能强化。想提升每一种系数都需要专门的强化材料道具，另外还有一定的概率失败，这点和其他的网游没有什么两样。
每当有一个系数强化成功的时候，装备图示里的道具名后就会多出“ 1”“ 2”这样的数字，但要想知道这些数字具体代表着什么含义，就只能直接点击武器打开属性栏了。当玩家之间交易武器的时候，每次都要说明“精准 1，重量 1……”什么的未免太过啰嗦，所以当 4的具体含义是精准1重量2耐久1的时候，都是习惯性简称为“1A2H1D”的。
“一件初级装备而已，完全没有强化的必要。”很显然龙且并不欢迎这个不速之客。
“还真是无情啊，回绝的这么干脆。”对方装成遗憾的样子，没错就是装的“敢在这种情况下前往野区，并且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关于游戏的情报，你们果然是封测玩家。”在提到'封测玩家'时她刻意压低了音量“可以认识一下吗，我叫阿尔戈，别号老鼠，是一名情报贩子。同样也是封测玩家，也许我们可以互换情报。”
情报贩子并不是系统自带的职业，我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老鼠阿尔戈，的确是人如其名，她那张无声微笑的脸上有着一个最大的特征：两边脸颊上用化妆道具清晰地画出了三条模仿动物胡须的线。再加上短短的金褐色卷发，让人在看到她的这副样子之后总是会联想到某种啮齿类小动物。
“在那之前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我忍不住插嘴“为什么要弄出这样的特征。”
这句不合时宜的插话明显触碰了她的逆鳞。
“不要问女孩子化妆的理由！”她怒斥道，然后马上又说：“给我十万柯尔就告诉你。”
“我投降，当我没说。”不愧是女人，真的是说变脸就变脸。
龙且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支付了5个珂尔后说:“就当没见过我们，再也不见。”
阿尔戈看着手里的五个钱币明显有些懵，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看在钱的份上给你们一个忠告，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们是封测玩家，祝你们好运。”说完转身就走很是干脆。
一边忠告别人一边暴露自己，真是个怪人。
“她是来提醒我们的。”龙且回过头“既然阿尔戈能识破我们，别的玩家也一样可以，未来在'新手玩家'和'封测玩家'之间一定会形成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这条鸿沟，在特殊时期足以致命。”
“可她为什么要暴露自己呢？老鼠阿尔戈。”我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大概是为了让自己的情报更具可信性吧。”
在售卖情报时，有封测玩家的身份加持确实更容易令人信服。
“就是说为了赚钱，命都不要？”
“听说过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以及福岛核电站泄露的事件吗？”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灾难刚发生时，在强大的核辐射下附近的生命几乎都死亡了，只有两种生物顽强的存活了下来，其中之一就是老鼠。”他没再卖关子“另一种是小强。”
“所以她用老鼠做别称是想说自己的命和老鼠一样硬？”
“也许吧。”
阿尔戈的出现只是一段小插曲。我们将武器寄放在由NPC经营的锻造铺后，又分头去了一趟武器商店和面包房补充物资。
碰头的地点选在了靠近城镇边缘区的小旅馆的双人房间内，价格3珂尔每天。糟糕的隔音效果经常能传来隔壁房间里女性玩家的啜泣声，这种声音一直到两个星期后才消失。
按照龙且的指示我从武器店中分别购买了几瓶初级恢复药水和中级恢复药水，用于恢复筋力值的强化药水也买了一些，外加两身崭新的护甲，如果再算上预支的强化武器的费用，几乎花掉了下午收获的金币的全部。
晚饭是龙且购买的黑面包（应该是最便宜的那种），以及从城镇里到处都有的喷泉里免费打来的一瓶水。
虽然现实世界中的食物里也很少让我受到什么快乐，但是这个世界的饮食依然空虚得让人想要抱怨。在这个世界吃再豪华的食物，也不会让真正的**摄取一粒砂糖。那还不如将食物这个系统，以及空腹感、饱食感这些东西全部取消。但偏偏现在要经历肚子里空无一物的感觉，在摄取到虚拟的食物之前，这种感觉是不会消失的。
在草原上冒险的时候还能靠意志力将这种虚假的空腹感屏蔽，但是当回到城镇之后就总是想要吃点什么。龙且应该是想用这种最为廉价的食物来做一些最低限度的抵抗。意外的是这种粗糙的黑面包，在细细掰碎慢慢咀嚼后味道还是——一言难尽，很显然仪式感并不能改变食物的口味。实际上商店里售卖的其他食物吃上去也一样是味同嚼蜡，仅仅代表我个人的感受。虽然这只是味觉再现引擎制造出来的虚假感觉，但是本着美食与美女不可辜负的原则，后期我还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将厨艺完全习得。
“味道还不错吧。”龙且凑了过来“先同意我的好友申请，我把今天的战利品转给你，当然你也要转给我属于我的那份。”
话音未落，在我眼前便出现了写着好友申请的紫色信息栏——龙且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就没有那种可以直接让双方共享的办法吗？”我实在是懒得整理。
“直接共享，应该是可以，你等一下。”龙且又开始捣鼓起来。
没一会儿再次弹出的紫色信息栏显示出由龙且发起新的申请——龙且请求与你开启共享空间。
在龙且整理完成后，我大概查看了一下下午的收获，跌落的道具剩余的钱币加上已经花费了的珂尔，总的来说这次刷怪的收获还算不错。
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的等级，再继续去刷低级的野怪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接下来的冒险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