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把我家烧了。”
有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见一个穿黑衣的姑娘。
她身材匀称,五官柔和,但黑发极长,就这样披散身上,柔软的白雾包裹着她。
“哦豁,我是河神啦。”
“你看,这是你掉的银半魄,还是金半魄。”
少女左手捧着一个银色的球,右手捧着一个金色的球。
她温柔的笑着,圆润的眼眸眯成一道缝。
我没有说话,捏紧了拳头,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诶,看来都不是,”她收起笑容,双手一变换出现一个透明的玻璃球,“原来是这个玻璃半魄。”
透明的玻璃球映照出我身后热烈的火焰,坍塌的阁楼。
“倒也不是说,非要你烧掉我家,我才会出现。实在是因为太繁忙了,每一次的时间线,每一次的世界线都要我盯着。”
“我超累的。”
“嗯,”少女贴近我,她环顾了下四周,“看来你不满意这次的世界线变动。不过没关系啦,就像打游戏一样,打不出happy end的话,可以推掉再来。”
少女柔软温和的手慢慢抚摸我被扣的满是伤口的手。
“不用这么在意的。”
“神爱世人,你既不是神,又不爱他们。”
“又何须为他们感到痛苦。”
“又何必为自己感到痛苦。”
我朝着少女挥出一拳,打在了她的肩膀上,冲击力让她险些站不稳。四周的白雾瞬时腾起,又缓缓飘散。
我低着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把我放回家。”
少女摸了摸自己的左肩,她一点没生气,也一点没在意。
“按照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逝,你也不过在这里困了九十五天罢了,而且还有个白头发的小伙子陪你聊天解闷。”
“哈,哈哈,”少女张开双手靠近我,搂住我,我没有知觉的胸口上似乎有怪异的压迫感,这让我非常不适,感觉像吞了虫子,“你知道我养的小猫在这里呆了多久吗。”
“他呆了五百六十七年,二百二十六天。”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少女同样拍拍我的左肩,“你把这里烧了,没关系。”
“反正他在五天前也死了,回不来了。”
身后熊熊的烈火几乎要将我们两个包围,火焰催动的风吹动少女的发丝,飘在她白皙可爱的脸上有些不真实。
丘比死了……?
“我可能是神,也可能不是神。但我确实爱着他们,那种难以言喻的爱到骨髓里让我苦痛,让我哭泣,让我疯狂。”
少女靠近火焰,伸手似乎要触碰那明亮的光茫。
“人在临死前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愿望,就像是黑夜里的火柴,明明风一吹,就熄灭了。”
“陈梓涵,你只是忘了一件事。”
她明亮的眼眸看向我,却离火越来越近,火焰顺着她黑色的裙摆缓慢的爬上来,混杂着飘在空气里的灰尘。
“你也向我许了愿望。”
神的眼角缓缓有泪划过。
无数的世界挤压着像油柏一样浓稠又可怕的情绪,世人纷扰,执念,**,命运,夙愿,愤懑与悲伤几乎要将她填满。
但神爱极了世人。
所以,在那片熊熊烈火中,我问道你还有什么愿望时,你却指着我的泪问道,为什么它不会在高温中蒸发。
真是可爱的想法。
我说这是神的惩罚,以此为代价才能引渡每一位信仰我的人。
黑色的烟雾染黑了你的床头柜,但你似乎没有意识到,仍旧微笑的着话:所以,它还是眼泪,我还以为神是编制,是什么很好的金饭碗呢。
“那既然我也活不成了,愿望对我也没用。”
“所以我希望你能找到交社保的一份好工作,或者就算当神也不要不开心,这班啊,真是上一天少一天……”
“砰”的一声爆炸,破旧的出租屋里冒出可怕的地狱般的火焰。
少女的脸被火焰吞噬了一半,和那天晚上我所看见的画面在慢慢重合。
我好像真的忘记了一件事。
我死在了出租屋的煤气爆炸里,那天的大火也像今天这样热烈。
所以我才能在那天踏入这个阁楼,所以我才能进入这个世界。
她慢慢的走过来靠近我,她的黑裙依旧那么飘逸,光滑,美丽。
“这就是你向我所许的愿望。”
我很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她被火光照的发红的脸庞,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少女的手里拿出玻璃球,“我的猫只给你找到一半的魄,还有一半他是找不到的。另外一半被风歧枝藏在了一个死亡之人的身上,他在以此为要挟,让我救她。”
“风歧枝是离神最近之人,所以也必定是最痛苦之人。”
“人死会忘记一些事情,我不知道你还记得多少,但是我们之间既然还保持着约定,那么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无法违背。我会尽力的帮助你,但很多事情都需要靠你自己的努力。”
少女微笑了一下,她将玻璃球牢牢握住,然后猛然朝我胸口用力。
“拜托了,陈梓涵,不要失去希望。”
“我的名字是梦引,我们永远在梦里相见,所以还请你努力实现我们的愿望。”
刺眼的白光从玻璃球处炸裂开,我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变成了慢动作,玻璃球被缓慢的推进我的身体,我能感受到不一般的痛苦与温度。
光茫击破白雾,击破名为梦引的神,让我的眼前变得空空荡荡。
在最后一刻,我想起了丘比在推我进阁楼的那句话。
“对不起,火烧一定很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