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时候,风歧枝又来了。
后面几日,他都来了,只是每一天都会带着新的伤。
他漂亮的脸和脖颈处都划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有些刺眼。
我把门都锁死,独留一扇窗透气。
外头的人群只能站在楼梯口喊大夫,吵得人心烦。
在这里我并不感到饥饿,甚至在这里喝茶都不需要上厕所。
风歧枝就这样每天都站在我窗旁边,到点就来,到点就走。
跟上班似的。
丘比还是没有消息,有时候我想,我会不会是在做一个无限循环的梦,被困在这里,日复一日。
我想跑,但是我不敢。
我扣了下手里的玻璃珠,那是我的半魄,但我对此没有任何感觉,这玩意就像塑料做的一样,很是粗糙。
我焦虑的满手扣,右手扣的全是带了血痂的指甲。
但我还是难受,心里仿佛吊着一个玻璃瓶,说不定哪个时间,这瓶子就碎了。
“已经打到仙门城了。”
风歧枝淡淡的说道,就好像他不是挑起战争的那一方。
“为什么要和我说。”
“不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
能来阁楼的人,都是书里剧情出了巨大情绪波动的人,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一直来的只有风歧枝一个人。
如果风歧枝没有意外陨落,没有成仙的执念,那他大抵早已经成仙,去往天界之外了。
“风歧枝,你怎么还来?”
风歧枝没有说话,他扭头看向后方,脸上的疤痕也随之而跳动,血淋淋的可怕。
“我不知道。”
他继续说道,“我现在只想让香骨活下来。”
“人死难复生,怎么活?”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你能救她。”
风歧枝突然看向我,深沉的蓝色眼睛像遥远的海,他面容原本俊美,但那道极长的疤痕让他有些狰狞,“你是神,只有你能救她。”
“我不是神。”
风歧枝说道,“如果我能拿到妖丹,一切都准备好了。我已经缝好了她的身体,用的是她喜欢的银丝线,妖丹可保尸身千年不腐,我总能等到你救她。”
这个地方,所有人都是偏执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但风歧枝的话让我感到莫名的不真实,我实在无法想象真的有人会这样做。
同时让我感到恐惧。
门口熙熙攘攘的堆着很多人,现在这里的人越来越的痛苦,越来越煎熬,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悲伤的仿佛能哭出来。
这些人都被困在这个世界里苦苦挣扎,这里的一切剧情都是我控制的走向,所以才会这样。
所以风歧枝杀了香骨,其实是我杀了香骨。
我在这里每日听取群众哀怨,听取愿望,听取恐惧,被困在这里折磨。
这些都是我的报应?
我利落的关上窗户。
“我会等,十年等的起,百年也无妨。”
过了很久很久,外面终于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风歧枝也离开了。
这个地方又重新只有我一个人了。
一魂为味,二魂为闻,三魂为知。
阿玄说的没错。
我早就尝不出茶水的味道,也早就感受不到被我手上伤口的疼痛。
也许,我在缓慢的死去。
这里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但时间并不总是停滞的,我感受不到一点空气的流动,但我能感受到自己在慢慢的萎缩。
“屮!”
我猛地将手里的玻璃球扔向楼梯,晶莹的球体一下就不见了,堕落进了可视范围之外的地方。
大不了就是死!不熬了!老子要下山!!
我愤懑的憋着一口气,把屋子的所有门窗都打开,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我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本来就会普通的死去!
也许我的生命只剩下三个小时,也许我的生命还有一个晚上!
我要一把火烧了这个地方,然后英勇的下山!下楼梯!
我扯过房子里所有的布料,收集好所有的蜡烛,将木卓,木凳,木椅,木碗,木盆都堆在一起。
火苗舔舐上光滑易燃的布料,往上不断攀岩,热烈的光芒照在我脸上红彤彤的。
“噼里啪啦”的木头在燃烧后散发出极大的白烟,熊熊往后冒。
火光瞬间包围住整个阁楼,烤的我极热,于是我开心的笑了。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无所谓人生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