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嚷的人群静下来,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跪在地上的人,小小一个,脊背却挺的笔直。
皇帝原本烦躁的心情舒展很多,大声赞扬:“好!有胆识!由你照顾大公主,痊愈后有重赏!”
姜宁面朝上首,双手伏到地上,重重一拜:“谢皇上。”
随后姜宁跟在大公主的队伍后面,往冷宫小院去,陆卿在众人里急的眼睛要喷火,她摇摇头让她不要担心,心中自有成算。
她要想混出个模样来,必须搏一把。
如果只在太医院里,那不知何时才能崭露头角,为姜家申冤更是遥遥无期。
而这次大公主染病,对她来说是个机会,她只要抓住了,抱住了皇后这个靠山,才能继续往权利中心走。
姜宁跟随队伍一直往西去,走了很久才在一座院门停下,侍卫们将她和大公主送进院内,便将外面围城铁桶一般,不准任何人出入。
姜宁推开布满蜘蛛网的大门,先被灰尘呛的咳嗽,大公主抓着她的手吓的往她身后一躲。
破败的环境让姜宁觉得恍若进了冷宫,幸好还有大公主的两个贴身婢女云锦和碧华随行,姜宁和她俩一起动手,给大公主收拾出床铺躺着。
云锦帮大公主掖好被角,探了探额头,温度烫的吓人,天惊慌无措道:“怎么办姜医女,公主发烧了!”
小儿脉象变化快,姜宁再探大公主的脉象,确保稳妥:“用温水拧两条湿帕子过来,敷在公主额头,然后另一条帕子擦公主的脖子腋下胳膊。”
“好。”云锦立刻去跟侍卫要热水。
大公主发烧还是因为感染疫病的缘故,姜宁回忆起宋安以前教过她的,疫病非风、非寒、非暑、非湿,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所感,将疫病看作入侵者,只要发散出去,疾病便会好。
而太医院调配的方子是针对众人预防的,比较笼统的,清热解毒,但因为是笼统的方子,效力不同,用在个别人身上效果就会不一样。
长公主年幼,她在太医院的方子上做了删减,又加了几味散寒的药材,这才让碧华拿下去交给外面的人抓药。
药熬好后,碧华一勺一勺给大公主喂进去,云锦换了几条帕子给大公主擦洗,再探额头,已经不烫了,三人才松了一口气。
一部分太医被调配到疫区,协助宋安治疗染病的灾民,还剩下一部分太医留守宫中,则忙着为各宫的贵人诊治,根本无瑕顾及这边。
唯有皇后差人送来几次所需的生活用品和药材,姜宁负责治疗,云锦碧华轮流守着大公主。
就这样熬了三天三夜,虽然大公主不再发烧,但是一直咳嗽不止,用了药和针灸都不见效,姜宁心里悬了。
她在这里孤立无援,此前大话已经说出,照顾到大公主痊愈,倘若不能践诺,那么只皇后那一关她就过不去。
大公主咳嗽频繁,晚上竟然咳出了大片的血丝,云锦接着帕子瑟瑟发抖:“姜医女怎么办,你快给公主看看啊!”
姜宁上手给大公主拍背顺气,脉象上看还是湿热郁结在体,她开始考虑是不是方子剂量不够重,才达不到预期效果。
她有些犹豫,宋安的话犹响在耳边:临症判断,不拘一切,只要能治好疾病就证明思路是对的。
他此刻的处境应该比她凶险百倍千倍,他要面对的是数以万计的难民疫区,肯定又顾不好自己身体了。
她不能退缩,她要调整好针对此次疫病的方子,如果及时的话也可以为宋安分担。
转头看一眼因为咳嗽不止的大公主,姜宁下笔的手变得坚定,总要有勇敢者先行。
姜宁拿到药材后亲自熬药,掌握火候,熬好的第一碗姜宁先喝下试试,半个时辰后没有问题,才让云锦服侍大公主喝下。
她在药材里加入了一点点安眠的药,大公主年纪小,喝完就困了,接着姜宁辅以针灸,在几个穴位上做补泻,为大公主温中散寒。
针灸做完,立刻帮她盖紧被子。
云锦看大公主睡熟后,惊叹道:“还是姜医女的药有效果,这下不咳嗽了。”
姜宁笑笑,没有过多解释。
然而,两人还没安稳多久,大公主再次被咳嗽憋醒,剧烈的咳嗽声吵的三人都爬起来了。
姜宁习惯过去给大公主搭脉,脉象较睡前变得有力起来,但跟寻常孩子比,还是非常的虚弱。
不能再用发散解表的药材了,姜宁又改了方子,加了一些温性的药材。
姜宁写方子时,碧华踌躇的挪过来:“姜医女,你有没有帮我……”
她还没说完,云锦猛拍了她后背一巴掌:“主子还没痊愈,你想什么呢?”
碧华被打断,干脆闭上嘴,去外面看大公主的药熬的怎么样了。
两天调整几个方子,太医院拿药的人,都忍不住询问要不要帮忙,以为姜宁乱了阵脚。
但太医却顾不上来这边,听送药的人说,皇帝最宠爱的王美人疑似感染上疫病,关键是王美人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此刻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姜宁听后心里唏嘘,还是赶快给大公主熬药,在这一次次调整方子后,大公主的病情终于迎来了转机。
她把安眠的药撤了后,夜里大公主咳嗽的次数减少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宋安曾经说过“效不更方”,既然现在调整过的方子有效果,那么就接着服用。
等到大公主体内湿热发散了大部分后,姜宁再看她的舌苔已经没有先前的焦黄厚腻了,但还是有些厚。
姜宁松了一口气,精神没有那么紧绷时,当晚,大公主咳嗽时又开始咳血!
她难以置信,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着手了,没想到,这场疫病这么难,你以为胜券在握,结果只是疫病跟你开了个玩笑。
姜宁头一次觉得受手无策,她将自己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啊,能用的方法也都用了一遍,为什么还是不见痊愈?
如果宋安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
姜宁将希望寄托于宋安身上,转念一想,他自己的咳嗽都尚未之好,治别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