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雪原上,二十七个草人静静矗立在弹坑之间,破碎的棉絮混着积雪在风中打转。美军侦察机的燃油耗尽返航后,真正的队伍才从三公里外的雪沟里爬出来。张大彪抖落身上的冰碴子,发现棉裤膝盖处已经磨出两个大洞,露出冻得发紫的皮肤。
"清点弹药。"李云龙单腿跪在雪地里,用刺刀划开绑腿。溃烂的伤口黏着纱布,扯下来时带起一层皮肉,医护兵赶紧按住他要撒磺胺粉的手:"首长,只剩最后半包了。"
李云龙把药粉包推给旁边咳嗽的小战士:"老子用烧酒洗洗就行。"说着真的掏出缴获的威士忌,淡棕色的液体浇在伤口上时,他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却愣是没吭声。
赵刚清点完人数,脸色比雪还白:"又冻伤七个,三八大盖剩十二支能用,每支枪配弹不超过五发。"他忽然压低声音,"老李,得想办法搞点补给,否则..."
"报告!"侦察兵王根生从山脊滑下来,棉帽耳朵上挂着冰溜子,"西北方五里地有美军运输队,两辆十轮卡,押运的只有半个班!"
战士们眼睛顿时亮了。李云龙却眯起独眼:"卡车走哪条道?"
"沿着结冰的河谷走,估摸再有二十分钟就到鹰嘴崖。"
李云龙突然笑了,笑得赵刚后背发毛。只见他摸出半截铅笔,在冻硬的地图上画了个圈:"这地方冰层底下有暗流,去年咱们老乡的爬犁就在这儿陷过。"转头对通讯兵吼:"去二排把缴获的炸药集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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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嘴崖的冰面上,美军运输队第一辆卡车的轮胎突然打滑。司机骂骂咧咧下车查看,军靴刚踩上冰面就听见"咔嚓"脆响——看似厚实的冰层竟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退后!全部退后!"押运班长刚喊出口,冰层下的炸药轰然起爆。
三十米宽的冰面瞬间塌陷,头车像块秤砣直往下沉。第二辆车急刹车时,河谷两侧的雪堆突然"活"了,披着白布的战士们如同雪崩般冲下来。机枪手刚摸到枪把,就被张大彪的刺刀捅穿咽喉;副驾驶座上的军官举着手枪乱射,被王根生一枪托砸碎腕骨。
"留活口!"李云龙踹开车厢门时愣了下——整车的不是弹药粮食,而是码放整齐的铁皮桶,桶身上漆着黑色骷髅标志。
被按在冰面上的美军俘虏突然疯狂挣扎,用生硬的中文喊:"毒气!会死!全部会死!"
赵刚脸色骤变,正要上前查验,李云龙已经拧开桶盖。浓烈的酒精味冲出来,他蘸了点液体舔舔,独眼笑成一条缝:"他娘的美国佬,拿医用酒精当毒气?"
"是高度乙醇。"随队的朝鲜联络员崔永浩仔细检查标签,"用来给医疗器械消毒的。"
李云龙跳上车顶:"都听见了?这是救命的玩意儿!张大彪带人卸货,老赵安排转运路线。"他忽然盯住俘虏,"问问这洋鬼子,往哪儿运的?"
经过崔永浩连比带划的审讯,俘虏交代这是送往新兴里战地医院的物资。李云龙摸着下巴上的冰碴,突然扯开嗓门:"全体都有!换上美国佬的军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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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小时后,新兴里东南方的山口处,美军哨兵远远看见两辆十轮卡摇摇晃晃驶来。驾驶室里戴着美军钢盔的"司机"叼着烟卷,用英语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
"停车检查!"哨兵走近时,发现副驾驶座上的军官裹着大衣昏睡,帽檐压得极低。
驾驶室门突然打开,哨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司机"张大彪勒住脖子拖进车厢。与此同时,二十多个披着美军雨衣的战士从车厢跃出,刺刀在暮色中划出冷光。
战地医院帐篷里,军医史密斯少校正给伤员换药,突然听见外面乱作一团。他刚掀开帐帘,黑洞洞的枪口就顶住了眉心。
"晚上好啊大夫。"李云龙用缴获的柯尔特手枪挠挠头,"听说你们缺酒精?"
整个袭击过程不到十五分钟。等美军巡逻队赶到时,只看见被捆成粽子的医护兵,和用纱布蘸酒精写在帐篷上的大字——"谢礼,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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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载药品的卡车行驶在崎岖山路上,李云龙却皱起眉头。赵刚清点物资时发现,除了酒精还有二十箱盘尼西林,这远超常规战地医院的储备量。
"不对劲。"李云龙突然拍打驾驶室顶棚,"停车!"
队伍刚隐蔽进松树林,天空就传来侦察机轰鸣。更诡异的是,远处山谷亮起三发绿色信号弹。崔永浩脸色变得煞白:"这是人民军叛徒的联络信号!"
李云龙踹开车门:"全体弃车!物资分散携带!"
他们刚撤到半山腰,原先停车的空地就被炮火覆盖。火光中,隐约可见穿美式军装却长着东方面孔的士兵在搜索残骸。
"台湾特务团。"崔永浩咬牙切齿,"专杀自己人的畜生。"
李云龙摸出最后一颗手榴弹,突然咧嘴笑了:"传令,给友邻部队发信号——就说老子钓到大鱼了。"
山风卷着雪花掠过松枝,特战连的战士们像真正的雪原狼群般无声散开。远处,特务团的搜索队浑然不知,他们追捕的猎物早已反过来锁定了猎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