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针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李云龙趴在倒伏的树干后,呼出的白气在胡茬上结出细碎的冰晶。三十米外的山道上,穿着美式军装的台湾特务团士兵正弯腰检查雪地上的脚印——那是张大彪故意留下的。
"六个。"赵刚的枪管轻轻拨开灌木,声音压得极低,"后面应该还有接应的。"
李云龙没吭声,独眼紧盯着领头的军官。那人戴着上尉肩章,正用闽南语骂骂咧咧地催促手下。雪光映在他腰间的柯尔特手枪上,镀镍的枪身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老赵,你带二排绕到东侧断后路。"李云龙从怀里摸出半块冻硬的玉米饼,掰成三份分给通讯员和警卫员,"小王,去告诉张大彪,等第一声枪响就掐电台线。"
松林里的光线越来越暗。特务团的搜索队走到一处洼地时,领头的上尉突然举手示意停下。他蹲下身,指尖抹过雪地上的油渍——那是特战连故意从卡车油箱里洒出来的。
"追!他们跑不远!"上尉刚起身,松树上突然掉下个黑乎乎的物件。
手榴弹在人群中央炸开时,东侧山坡上的歪把子机枪同时开火。特务团士兵像割麦子般倒下两个,剩余的四个人刚趴下还击,西面雪堆里突然刺出三把明晃晃的刺刀。
张大彪的突袭组像雪豹般扑上去。一个特务团士兵刚要扣动冲锋枪扳机,就被战士刘满仓用铁锹劈中手腕,骨头断裂的声音混着惨叫在松林里回荡。上尉趁机滚到岩石后,举枪瞄准张大彪后背——
"砰!"
李云龙的驳壳枪先响了。子弹打在上尉的钢盔上擦出火星,震得他踉跄后退。赵刚从侧翼冲出来,一个飞扑将上尉按进雪堆,两人翻滚扭打时,上尉的指甲在赵刚脸上抓出三道血痕。
"狗日的还挺凶!"李云龙冲过来一脚踹在上尉肋下,缴械的动作却突然顿住——这人领口露出个熟悉的铜哨,正是晋绥军军官标配。
松林深处的枪声渐渐停息。崔永浩押着两个俘虏过来,看见铜哨时瞳孔骤缩:"是楚云飞的人!"
李云龙用刺刀挑开俘虏的棉衣,里面果然套着晋绥军的制式衬衫。被按在地上的上尉突然笑了:"李团长,别来无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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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营地里,篝火映着缴获的地图。李云龙盯着上面用红铅笔标注的路线,独眼里跳动着火光:"楚云飞这老小子,把手都伸到朝鲜来了?"
赵刚包扎好脸上的伤口,把审讯记录递过来:"他们奉命寻找志愿军的药品仓库,说是要搞什么'冬季攻势'。"
"放他娘的屁!"李云龙一拳砸在弹药箱上,"这是要给美国佬当带路党!"
被绑在树桩上的上尉突然啐了口血沫:"楚长官说了,你们八路军成不了气候。现在美国人有飞机坦克,识时务的——"
李云龙抄起烧红的通条捅在上尉耳边,树皮瞬间焦黑冒烟:"回去告诉楚云飞,老子的特战连专治各种不服。滚!"
放走俘虏后,崔永浩急得直跺脚:"首长,这不明摆着暴露位置吗?"
"要的就是他报信。"李云龙把通条插回火堆,火星噼啪炸响,"通知部队,连夜转移去黑水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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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沟的岩洞里,滴水成冰。战士们围着缴获的汽油炉取暖,医疗兵正在清点药品。张大彪突然撞开洞口的草帘:"团长!北面发现晋绥军!"
李云龙抓起望远镜冲上观察点。月光下,约莫一个连的晋绥军正沿结冰的河床行进,队伍里居然还有四匹驮着无线电的骡子。
"楚云飞下血本了啊。"赵刚数完装备倒吸冷气,"这是把家底都搬来了?"
李云龙却盯着队伍末尾的机枪组冷笑:"传令,一排炸冰面,二排占制高点,等他们乱起来专打骡子。"
爆炸声响起时,晋绥军的尖兵班刚好走到河心。两吨重的冰层塌陷的瞬间,驮电台的骡子受惊狂奔,拉着两个通讯兵栽进冰窟窿。埋伏在两侧的机枪同时开火,子弹专门往驮鞍上的木箱招呼。
"撤!快撤!"晋绥军连长刚喊出口,一颗子弹掀飞了他的大檐帽。溃兵涌向河岸时,雪地里突然竖起几十个草人——正是特战连上次用过的疑兵之计。
混乱持续到后半夜。李云龙带着突击组摸到溃兵聚集的桦树林时,听见电台兵正带着哭腔呼叫:"358团呼叫鹰巢!我们遭到共军主力伏击!请求——"
"砰!"
崔永浩的莫辛纳甘步枪打碎了电台真空管。晋绥军残部彻底崩溃,丢下七具尸体和全部装备逃进深山。李云龙踢了踢还在冒烟的电台残骸,突然弯腰从雪地里捡起个牛皮本子。
"老赵,你看这个。"
泛黄的纸页上,赫然画着志愿军多个补给站的位置图,有些旁边还标注着朝鲜文。赵刚的手指微微发抖:"这是...当地叛徒提供的?"
李云龙合上本子,望向南方的群山。雪幕深处,隐约传来火车汽笛声——那里是美军控制下的铁路枢纽。
"通知总部。"他吐掉嚼碎的烟丝,"咱们得给楚长官准备份大礼。"
洞外的风雪更急了。战士们默默检查着刚缴获的晋绥军装备,没人注意到李云龙把那个牛皮本子塞进了最贴身的衣袋。火堆旁,医疗兵正用缴获的盘尼西林给伤员注射,玻璃药瓶在火光中泛着淡蓝色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