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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90391439的新书: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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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天池的美 与大江东去的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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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层在脚下发出极轻的嗡鸣,白静赤足踏在半融的雪层上,脚趾蜷曲时触到冰碴的刺痛,这细微的冷意顺着足弓攀上来,竟让她后颈的汗毛都轻轻竖了起来。她望着剑尖映出的天池全貌,忽然读懂了这方水域藏了千年的秘密——晨雾正从湖面褪散,青蓝色的湖水像被谁抖开的绸缎,贴着冰面缓缓舒展,而她握剑的虎口忽然发烫,仿佛三日前凿开冰洞时那股冰屑溅在掌心的灼痛感又回来了。那时见的是沉在水底的枯木与游鱼相逐,此刻立于冰崖之巅,才惊觉冰层下的暗流虽无声,却藏着与“大江东去”同源的奔涌——就像此刻剑穗垂落的弧度,看似静如处子,末梢却在随湖水脉动微微震颤,那频率竟与记忆里江水撞击船舷的节奏暗合。

“你听。”雪仪的声音裹着水汽漫过来。

白静转头时,正见师妹单足立在冰棱上,另一只脚的脚踝轻轻晃动,素白袜筒被江风吹得贴在小腿上,勾勒出腓肠肌绷紧时流畅的弧线。雪仪的剑忽然斜斜刺入冰面,右肩下沉的弧度像极了她们昨夜在冰帐里临摹的《兰亭序》里那个“之”字,柔韧中藏着暗劲。没有刺耳的碎裂声,只有冰层与剑锋相触的闷响,像极了东坡词里“乱石穿空,惊涛拍岸”的沉雄余韵,白静忽然感到耳膜微微震动,那频率竟与自己胸腔里的心跳渐渐重合。去年深秋在赤壁矶,她们曾对着江涛练剑,那时总觉得天池的静谧与大江的磅礴是水火不容的两极,此刻剑身在冰下三寸处微微震颤,竟将冰层下暗流涌动的力道,引出了几分“卷起千堆雪”的壮阔。

她旋身挥剑的刹那,霜白剑穗忽然绷直。

左腰侧的衣带被剑风掀起,擦过腰窝时带起一阵痒意,白静顺势沉髋,剑势陡然转急,却在剑尖即将触及冰面的前一瞬猛地收力——这收放之间,她清晰地感觉到腹直肌的战栗,像极了方才看见冰下暗流撞击石床时,水面漾开的那圈涟漪。剑光掠过之处,冰屑并未四散飞溅,反而凝成细雪悠悠飘落,轨迹恰似江水绕着暗礁回旋的弧度。而当剑尖点触冰面的刹那,又带起冰裂特有的脆响,那股骤然爆发的力道里,分明藏着“奔流到海不复回”的决绝。两柄剑在晨光里交错,雪仪的剑尖擦过她耳畔时,她闻到师妹发间松针的清香混着湖水的微腥,而当自己的剑锋掠过师妹腕间时,又触到她袖口绣的银线冰凉,那触感竟与天池深处的冰棱一般无二。时而如冰层下的暗流般迂回,带着天池独有的清冽;时而又如决堤的江水般迅猛,透着大江奔涌的气魄。惊得栖息在崖壁的雪雀振翅而起,穿过剑风时竟被托着划出一道与湖面波纹重合的弧线,倒像是被剑势牵引着,也做了回逐浪的飞舟。

“原来不必去江边。”白静看着剑尖凝住的水珠,忽然笑了。

方才旋身时扯动的右肩传来酸胀感,她抬手按了按肩井穴,指腹触到的肌肉僵硬如石,这是昨夜在冰帐里,她们还为“如何将江涛气魄融入天池剑道”争执不休时,在冰崖上站桩到子时留下的印记。此刻才懂,这方天池本就藏着江河的魂——冰面的静谧下,是暗流奔涌的壮阔;积雪的洁白里,藏着水流切割岩石的坚韧。就像她掌心新结的冻疮,是与冰雪相磨的印记,亦是模仿纤夫拉绳时,刻意握紧剑柄练出的、带着“大江东去”力道的痕迹。

雾又从对岸漫过来了。

雪仪忽然踏冰而来,剑脊贴着她的腕间擦过,白静感到一股暖流顺着小臂内侧的经脉游走,这暖意与指尖残留的冰寒交织,竟让她眼眶微微发热。两柄剑的影子在雾中浮沉,霜色剑穗与银白剑锋渐渐交融,分不清哪道是天池的清冽,哪道是江涛的沉雄。只有偶尔相击的瞬间,会溅起细碎的冰晶,像极了她们初学时,在冰洞里发现的那些裹着水流痕迹的千年冰芯,也像赤壁矶头被浪涛拍碎的玉屑银沫。

白静忽然收剑,指尖抚过剑刃。

掌心的薄茧与微凉的金属相触,她清晰地感觉到每一道纹路的起伏,就像触摸着天池冰面那些被水流冲刷了千年的沟壑。冰面倒映着双剑归鞘的身影,而冰层之下,暗流正循着剑势缓缓涌动,仿佛要将这方天池,真的酿成一汪“大江东去”的气魄,却又始终守着天池独有的、沉静如镜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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