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归墟之井的金芒还在往他体内钻,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些能量正顺着经脉游走,在皮肤下织成细密的星网。
他咬了咬牙,屈指在胸口星核印记上连点三下。
剧痛如电。
印记的银芒骤然暗下去,像被按灭的烛火。
他反手扯下衣角,蘸着井边的水拍在脖颈——皮肤瞬间泛起不正常的青灰,心跳声在耳中越来越弱。
"成了。"他低喘一声,踉跄着退进侧室。
侧室的石缝刚好能容一人,他缩进去时,靴底蹭掉块碎石,滚到井边时发出轻响。
岩缝里的唐砚耳朵动了动。
战术平板上的红点早没了,他攥着狙击枪猫着腰往井边走,靴跟碾碎了那粒沾着金芒的碎石。
"陈溯?"他喊了一声,枪口扫过井边的身影。
陈溯瘫在井沿,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左手垂在井里,腕间金纹淡得像要消散。
唐砚蹲下来,手指探向他颈侧——脉搏细若游丝,皮肤凉得像冰。
"确认目标死亡。"他摸出腕表,快速按了三个键。
加密频道的提示音刚响,他就扯下陈溯脖子上的星核,塞进自己口袋。
侧室里的陈溯睫毛动了动。
他盯着唐砚的背影,指节在石墙上叩了两下——这是和苏绾约好的暗号,可惜此刻苏绾不在。
苏绾正猫在帐篷后。
叶无尘的匕首割开帆布的瞬间,她摸出领口的金属片。
那是三天前在遗迹偏殿捡到的,当时她只觉得纹路像极了古武密文,此刻金属片贴在帐篷底部的铆钉上,突然发出"嗡"的轻鸣。
"动手!"叶无尘拽她往阴影里钻。
金属片下的微型机关被激活了。
干扰波像张无形的网,瞬间笼罩整个营地——通讯器滋啦作响,探照灯忽明忽暗,换岗的守卫骂骂咧咧地拍打设备。
"跟我来!"叶无尘拉着她钻进灌木丛,"三年前我来这探过险,有条暗道能通遗迹核心。"
苏绾跑得肺都要炸了。"陈溯发现了更大的阴谋,"她喘着气,"监察司、夜渊、暗河...全搅在一起。"
叶无尘的脚步顿了顿。"那更得快点,"他摸出荧光棒掰亮,"前面右转有个排水洞,能绕开他们的封锁线。"
归墟之井的侧室里,陈溯刚要跟出去,一道风从背后袭来。
他旋身避开,撞在石壁上——苍老的笑声混着霉味钻进鼻腔。
"小友好手段。"楚怀舟从黑暗里走出来,手里攥着块泛黄玉牌,"装死装得连心跳都没了。"
陈溯盯着他腰间的玉佩——那是滇南古玩街"藏珍阁"的标志,他去年替探险队淘古陶片时见过。"你不是隐居了?"
"隐居?"楚怀舟冷笑,玉牌在掌心拍出脆响,"当年夜渊灭门时,我是最后一个活着的供奉。
雷耀山?
早死在十年前的雨林里了。
现在跳脚的,是他养的影主残念。"
陈溯的瞳孔缩成针尖。"你怎么证明?"
"这玉牌是影主当年赐的,"楚怀舟把玉牌抛过去,"上面的血纹,是雷耀山咽气时溅的。"
陈溯接住玉牌。
凉意透过掌心窜上来,他看见玉牌内侧刻着"影"字,血纹已经发黑,像凝固的蛛网。
另一边,林霜盯着战术平板上的"陈溯死亡"报告,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她调出三个月前的行动记录:暗河劫镖案发生时,唐砚的定位在三十公里外;古武世家冲突那晚,唐砚的通讯记录里有段加密语音...
"操。"她猛地站起来,碰倒了桌上的咖啡杯。
褐色液体溅在"夜渊"的档案封皮上,她扯过通讯器,快速输入指令——唐砚所在区域的支援信号被切断了。
"警告:监察司内部存在**分子,目标代号黑曜。"她对着加密频道喊了一句,又补了个定位坐标,"速查。"
归墟之井的井口突然炸开一团气浪。
柳寒衣的身影从气浪里跌出来,嘴角淌着血,左手还攥着半把断刀。
她身后,唐砚捂着左臂,伤口里渗出黑血——那是她用元气炸出来的。
"你疯了?"唐砚的声音发狠,"那是破虚境的元气!"
"疯的是你。"柳寒衣咳了两声,血沫溅在井沿的陈溯假尸上,"星核...不能给夜渊..."
她踉跄着扑向唐砚。
唐砚举枪要射,却见她指尖亮起红光——那是凝气境圆满的元气燃烧。
"轰!"
气浪掀飞了半面石壁。
唐砚被撞进井里,柳寒衣倒在血泊中,眼睛却还睁着,望着井口的月光。
陈溯从侧室冲出来时,只来得及接住她的手。
她的体温正在消散,手指轻轻勾住他的袖口:"星核...要...保护好..."
话音未落,她的手垂了下去。
陈溯摸向她颈侧——脉搏已经停了。
他抬头看向井里,唐砚的身影正挣扎着往上爬,怀里的星核泛着幽光。
月光突然被云遮住了。
陈溯蹲下来,替柳寒衣合上眼睛。
他的指尖碰到她衣襟时,摸到个硬物——是块带血的金属片,和苏绾身上的那枚纹路一模一样。
井里传来唐砚的咳嗽声。
陈溯站起身,把金属片塞进自己口袋。
星核的热度透过唐砚的衣服传过来,他能清晰听见,那枚石子在说:"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