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在脚下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秦千风单膝跪在地上，怀里的林婉儿体温低得吓人。
他喉间腥甜翻涌，却强行压下咳嗽的冲动——每一次震动都会让林婉儿的睫毛轻颤，像片随时会被风卷走的蝶翼。
"婉儿？"他指尖抚过她发间那道几乎要隐去的命纹，月白色的微光比在镜湖初见时还要淡，"别怕，我在。"荒原的风裹着腐草味灌进衣领，他这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裳早被冷汗浸透。
晶核在命纹深处发烫，那种熟悉的灼烧感让他想起被虚影追杀时的剧痛，但这次不同——痛觉里多了丝若有若无的共鸣，像有根细针扎在魂灵上，一下一下，指向某个未知的方向。
"这就是被放逐的世界？"他抬头望向血色夕阳，天空中那只暗紫巨眼虽已闭合，却在云层里留下蛛网般的裂痕，"玄元界...天命道纹..."他默念着突然涌入脑海的信息，那是晶核共鸣时自动浮现的记忆碎片，"这里的修炼体系和原界不同，但命运之眼的气息..."他攥紧林婉儿的手腕，能感觉到她脉搏微弱却稳定，"还没结束。"
千里外的镜湖，玄真子手中的茶盏"咔"地裂开细纹。
他枯瘦的手指按在石桌上，原本浑浊的双眼突然泛起金光——湖底传来的波动太熟悉了，那是当年他在虚空裂隙边缘见过的命纹震颤。
"命使！"他话音未落，门外便冲进个青衫弟子，"丹霞宗传讯鹰到了，说镜湖异象..."
"不必说了。"玄真子拂袖震碎茶盏，碎瓷片在半空凝成道光影，"去形意门，告诉你们门主，秦千风可能被卷入命运裂隙。
再联络北荒诸宗，让他们派最精锐的探命师来镜湖。"青衫弟子领命欲退，又被他叫住，"慢着，把我那枚破界符带上，若遇空间乱流..."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务必活着回来。"
"老匹夫倒沉得住气。"
掀帘声惊得玄真子抬眼，只见个穿墨色云纹锦袍的青年倚在门框上，腰间悬着柄未出鞘的剑，剑穗是北荒特有的血珊瑚。
玄真子瞳孔微缩——北荒剑阁的标志，他认得。
"韩无极？"玄真子沉声道，"你父亲没教过你，擅闯丹霞宗闭关殿是大忌？"
青年嗤笑一声，随手抛来枚玉符。
玄真子接住时，指尖传来刺痒的命纹波动——是北荒剑阁的认主令。"我来谈笔交易。"韩无极踱步到石桌前，踢开块碎瓷，"你们找秦千风，我帮你们。
但事成后，你得帮我斩断条不属于我的命纹。"
玄真子捏着玉符的手骤然收紧："什么命纹？"
"夺命寄生纹。"韩无极扯开衣领，锁骨处浮出道暗紫纹路，像条扭曲的蛇，"我那好父亲，怕我抢他的阁主之位，在我胎里就种下了。"他重新扣好衣襟，眼神突然冷下来，"现在，你该知道我为什么急着找秦千风了——他体内的晶核，和这破纹路有共鸣。"
镜湖东岸，白璃的指尖在虚空划出最后道符印。
她额角渗着冷汗，回头看向墨云："双命结界成了，能撑三天。"墨云正将燃命砂撒向湖面，暗红砂粒遇水即燃，在结界边缘形成道火墙："三天？
够吗？"
"不够也得够。"白璃弯腰捡起块碎玉——那是秦千风的平安扣，"他能从虚影手里逃出来，就不会这么容易死。"她话音未落，个灰衣探子从芦苇丛里钻出来，单膝跪地："白姑娘，幽冥渊的人去了北境蛮族。"
"说重点。"墨云的燃命砂突然灼得掌心发疼。
"他们在谈合作。"探子喉结滚动，"我听见...他们要趁乱夺'命种本源'。"
白璃的手指猛地掐进掌心。
命种本源，那是原界所有命纹的源头，若被夺走...她不敢深想，转头对墨云道："你守结界，我去幽冥渊。"
"等等。"墨云抓住她手腕，"你忘了？
紫鸢在北荒，她若知道韩无极来了..."
"那是他们北荒的事。"白璃抽回手，"现在，原界的事更要紧。"
玄元界的荒原上，秦千风终于在岩石后找到处避风的凹洞。
他把林婉儿轻轻放下，解下外袍裹住她，这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血——刚才抱她时，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
"晶核还在共鸣。"他闭目感知，那根扎在魂灵上的细针突然变粗，"方向...是北。"他低头看向林婉儿，她睫毛动了动，指尖无意识地抓住他衣角，"再睡会儿，等我找着落脚处，就叫醒你。"
他刚要起身，远处突然传来剑鸣。
"停下！"
冷艳的女声像淬了冰的剑，秦千风转头，只见个穿紫裙的女子踏空而来，腰间悬着七柄小剑，每柄剑上都缠着暗红命纹。
她盯着他，眼神像在看块猎物："韩无极呢？"
秦千风心里一紧——韩无极？
原界的北荒少主怎么会在这？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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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荒剑阁护法，紫鸢。"女子的剑离手而起，直指他心口，"韩无极体内有夺命寄生纹，你若和他同路，趁早断了念头。"
秦千风突然想起韩无极在镜湖说的话，试探着运转晶核。
果然，命纹深处的灼烧感猛地加剧，紫鸢的剑尖突然颤抖，七柄小剑同时发出嗡鸣。
"你..."紫鸢瞳孔收缩，"你体内的晶核，和那寄生纹..."
"共鸣。"秦千风替她说完，"所以韩无极才会找我。"他看着紫鸢脸色骤变，又补了句，"他现在应该在来的路上。"
紫鸢的剑突然收回。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时留下句话："跟他去剑阁可以，但别信他说的任何关于命纹的事。"
风卷着沙粒掠过凹洞，秦千风低头看向林婉儿——她的命纹，似乎比刚才更亮了些。
北荒剑阁的秘境入口在悬崖底部。
韩无极踢开块碎石，对秦千风道："进去吧，那具尸体就在最里面。"
"你怎么知道？"秦千风抱着林婉儿，警惕地看着洞口涌出的阴寒之气。
"我父亲的手札里写的。"韩无极摸出火折子点燃火把，"他说，这秘境是上一任阁主用来镇压命运之眼投影的。"他举着火把先走进去，火光在岩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那尸体...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秦千风的脚步顿住。
他能感觉到晶核在发烫，这次的灼烧感里多了丝刺痛，像在提醒他什么。
林婉儿在他怀里动了动，轻声呢喃："千风..."
"我在。"他低头吻了吻她额头，抬脚迈进洞口。
洞底的石壁上刻满暗红命纹，越往里走，那些纹路越清晰，最后汇聚成个巨大的阵图。
阵图中心，一具尸体盘坐在地——面容与秦千风分毫不差，胸口嵌着枚断裂的晶核，暗红血液早已凝固，在石地上凝成朵狰狞的花。
秦千风屏住呼吸。
他看见尸体背后刻着行字，用原界古篆写的："你是最后一个希望。"
"这..."他喉咙发紧，伸手触碰尸体，指尖刚碰到晶核，整座秘境突然剧烈震动。
头顶的岩石簌簌坠落，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快走！"韩无极拽住他胳膊，"是命运之眼！"
秦千风抬头望天。
透过洞顶的裂缝，他看见乌云翻涌，一只由暗紫命纹构成的巨眼缓缓睁开，瞳孔里流转着无数光纹——和原界镜湖映出的那只，一模一样。
它的目光，正穿透虚空，对准他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