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千风背着韩无极冲进祭坛范围时，脚底的青石板正渗出暗红血纹。
林婉儿攥着锚石的手沁出冷汗，指尖触到他后颈时，能清晰感觉到他肌肉绷得像拉紧的弓弦——这是他进入战斗状态前的本能反应。
"停下。"林婉儿突然拽住他的衣袖。
少女发间的命源香突然腾起幽绿烟雾，在半空凝成锁链状纹路，"祭坛被改了。"她踮脚凑近青石板缝隙，医女纹在腕间流转，"这些不是普通的献祭纹，是...命纹封印阵。"
秦千风低头，这才发现原本刻着星辰图腾的祭坛边缘，不知何时爬满了蛇形暗纹，每道纹路都在微微震颤，像被抽走灵魂的活物。
他将韩无极轻轻放在阵眼处，少年的皮肤已经烫得惊人，暗紫印记顺着脖颈爬到耳后，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婉儿，查阵心。"他扯下腰间的形意令抛给刚追上来的赵玄策，"副门主守着入口，有任何异动立刻用令符传讯。"
赵玄策接住令牌时，指尖在玄色外袍上擦了擦——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
他扫了眼祭坛中央突然浮现的青铜书卷，银须微动："那是..."
"命源香的指引。"林婉儿跪坐在阵心，指尖按在书卷封皮上。
医女纹突然发出暖光，将"命界契约"四个古字映得透亮，"记载着容器制造和解除之法。"她抬头时眼尾泛红，"但...这书卷在排斥我。"
秦千风刚要上前，韩无极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他转头的瞬间，少年的指尖正死死抠进祭坛石缝，指节泛白如骨："别看...别看那东西。"
"必须看。"秦千风按住他手背，触感像摸着块烧红的烙铁。
他转向林婉儿，"用你的命纹引。"
林婉儿咬了咬唇，腕间医女纹突然绽开九瓣莲花。
青铜书卷"咔"地一声弹开，泛黄纸页无风自动，墨迹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命纹流。
赵玄策凑过去只看了两行，原本沉稳的脸色突然骤变，指节捏得发白："千风，这上面...有你的名字。"
秦千风的呼吸顿住。
他凑近细看，果然在"献祭者"一栏看到自己的字迹——那是他三年前在镜湖结界留下的血契，为救中毒的村民所签。
墨迹边缘爬着暗紫纹路，像活物般蚕食着名字的笔画。
"是我。"韩无极的声音突然沙哑。
众人转头时，他正盯着契约书中浮起的命纹图谱——那是他的命纹，每道分支都被暗紫印记贯穿，"三年前...我在北荒山脉遇到处幻境。"他喉结滚动，"有个虚影说自己是命运守序者，说能让我成为北荒最锋利的剑。"
林婉儿的手一抖，医女纹的光差点熄灭："你签了契约？"
"没有。"韩无极闭了闭眼，"我当时以为是试炼，只碰了碰他递来的玉牌。"他突然笑了，笑得眼角发红，"现在才明白，那玉牌是命纹锚。
他把契约刻进了我的命纹里。"
祭坛外突然响起阴恻恻的笑声。
夜无痕·影三号从阴影里踱步而出，黑色斗篷上的命纹侵蚀术正泛着腐绿色光："真感人。"他指尖弹出三道侵蚀纹，直取林婉儿手中的契约书，"不过你们以为能改变命运？
不过是另一个剧本的演员罢了。"
秦千风旋身将林婉儿护在身后，逆命三式"命返"在掌心凝聚成银色光刃。
侵蚀纹触到光刃的瞬间突然倒卷，夜无痕的瞳孔骤缩："你...竟能反弹！"
"你忘了。"秦千风的声音冷得像冰锥，"我命纹里有镜湖的逆骨。"光刃穿透侵蚀纹，直接刺入夜无痕心口。
那影武者的身体突然开始崩解，却在消散前将最后一道侵蚀纹拍向契约书："告诉...命运中枢..."话音未落，他的命纹彻底碎裂，留下一块滋滋冒黑烟的记忆晶片。
"捡起来。"秦千风对赵玄策使了个眼色，转身时却发现祭坛四周不知何时立起八根黑柱。
楚天行·影正站在最顶端，周身缭绕着影界特有的灰雾："影界封印阵，启动。"
林婉儿的锚石突然滚烫，她倒吸冷气："这阵法在抽我们的命源！"
秦千风摸向腰间的命纹晶核——那是他在星界冒险时得到的异宝。
晶核在掌心发烫，他突然想起赵玄策说过的话："逆阵者，需以自身为引。"他咬开指尖，将血滴在晶核上："婉儿，用医女纹锁死阵眼！"
林婉儿立刻将莲花纹按在祭坛中央，九瓣莲花瞬间绽放，将抽离的命源重新拽回。
秦千风趁势将晶核抛向楚天行，银色光流顺着黑柱倒灌而上："你的阵法，用的是复制体的命纹吧？"他盯着楚天行突然扭曲的脸，"真正的大长老，不会用这么劣质的材料。"
楚天行的身影开始透明化，他咬牙切齿："你们...阻止不了..."话未说完，便被倒灌的能量烧成了灰烬。
"千风！"林婉儿的声音带着颤抖。
秦千风转头时，她正指着契约书最后一页，"解除条件...是自我否定。"她轻声念出，"唯有主动放弃一切，才能斩断命运枷锁。"
韩无极突然站了起来。
他望着自己手臂上蠕动的暗紫印记，又看了看秦千风，看了看林婉儿，最后看向祭坛外的夜色——那里有北荒剑阁的方向，有他父亲的期望，有他曾梦想的剑指天下。
"原来...最强的剑，是斩断自己。"他突然笑了，笑容比月光还淡。
他跪在祭坛中央，指尖抵住心口的印记，"帮我按住。"
秦千风的手悬在半空，最终重重按了上去。
韩无极闷哼一声，指尖猛地刺入印记中心。
暗紫纹路疯狂翻涌，像要吞噬他的手，却在触及他命纹的瞬间突然停滞——少年的命纹正发出幽蓝光芒，那是属于韩家剑修的纯粹。
"再见了。"他轻声说。
祭坛突然剧烈震动。
林婉儿被震得跌坐在地，赵玄策立刻扶住她。
秦千风死死扣住韩无极的手腕，却感觉掌心的温度正在快速流失。
烟尘腾起的刹那，他看到韩无极的身影逐渐透明，像被风吹散的星屑。
等烟尘散去，祭坛中央空无一人。
但原本刻着契约书的位置，浮现出一道旋转的命纹门。
门内流转着银紫色光流，隐约能听见类似心跳的声音。
秦千风站在门前，望着门内翻涌的光，突然想起韩无极消失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替我...看看命运的真相。"
他伸手触碰门沿，命纹在掌心亮起。
门内的光流突然加快旋转，像在回应他的触碰。
远处传来形意门弟子的呼喊，赵玄策拍了拍他的肩："先回门里，这东西..."
"我要进去。"秦千风转头，眼底映着门内的光，"韩兄的命纹还在里面，我能感觉到。"
林婉儿将记忆晶片递给他："里面可能有线索。"她的医女纹还在微微发亮，"但...你确定？"
秦千风望着命纹门，想起祭坛影像里那抹血色，想起韩无极瞳孔里的金线，想起契约书上自己被蚕食的名字。
他握紧记忆晶片，晶片上的黑烟突然消散，露出一行小字——
"命运中枢，等你。"
"确定。"他说。
命纹门的光流突然暴涨，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