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着厚重古朴青铜甲胄的男人,正狼狈地揉着屁股从同福客栈二楼雅间的地板上站起来。
他身量颇高,骨架粗大,但那身甲胄显然并不合身,沾满了奇怪的绿色黏液,头盔歪斜地盖住了一只眼睛,露出的那只眼圆睁着,闪烁着惊魂未定和浓浓的不解。
他腰间悬着一柄古剑,样式奇特,剑鞘上纹路繁复,但此刻也沾满了那种不明黏液。
“这…此乃何地?妖法!定是妖法!”男人声音洪亮,带着古代武将特有的沙哑和威慑力,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猛地拔剑出鞘,寒光一闪,“尔等何方妖孽?竟敢掳掠庞涓!”
话刚说完,楼下大堂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炸开了锅。
佟湘玉刚端出来的酸梅汤差点洒了,她用经典的陕西方言惊呼:“额滴个神啊!这人是打哪冒出来滴?庞涓?不会是俺知道的那个庞涓吧?”
她赶紧放下托盘,小跑着凑到楼梯口。
正在玩最新一代全息投影掌机《斗破乾坤》的白敬琪被吓了一跳,手一抖,角色差点挂了,他头也不抬地嚷嚷:“哗擦!吓死小爷我了!什么情况?拍戏呢?道具组挺下血本啊!”
他旁边盘腿坐着看推理小说的吕青柠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智能眼镜,镜片上飞快掠过数据流:“身高一米八五以上,青铜甲胄经光谱分析确为战国早期风格。庞涓?历史资料库匹配中…确认,战国着名军事家,兵家代表,与孙膑…哦豁,有故事。”
她的小妹妹吕青橙则好奇地睁大了眼,小手握了握拳头。
正在跟龙傲天研究怎么改良客栈大门自动感应器的郭芙蓉“嗖”地站起来,兴奋喊道:“排山倒海!”
随即又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咳,职业病。喂,穿盔甲的,你从哪儿蹦出来的?不会又是个穿越的吧?”
龙傲天扶了扶他的工程帽,操着浓郁粤语接口:“顶!睇嚟又有啲棘手嘢。”
一直躲在柜台后面,用古董级的笔记本电脑认真查阅法律数据库(并试图从中找到打折理由)的吕秀才猛地抬头,眼镜片反着光:“啊?庞涓?彼庞涓,非孙膑宿敌之庞涓乎?子曾经曰过:‘兵者,诡道也’…哎呀!”
他还没说完,就被郭芙蓉一把捂住嘴:“秀才,现在不是子曰的时候!先问清楚!”
就在一片混乱之际,二楼栏杆旁,阿楚和晏辰举着自带稳定器的迷你悬浮直播球,带着铁蛋和傻妞走了下来。
直播球正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摄着整个场面。
“家人们!宝宝们!看到没?活的!不对,准确说是新鲜出炉的历史大佬!战国兵家扛把子,庞涓庞校尉!他好像有点懵圈,穿着祖传青铜甲就从天而降了!”阿楚的声音充满活力,她今天扎着高马尾,穿着改良版的劲装汉服,显得英姿飒爽,但此刻脸上写满了“有好戏看”的兴奋。
她身边的晏辰,穿着同款的简洁公子衫,手里拿着一个类似平板、但边缘闪烁着柔和蓝光的仪器,正对着庞涓扫描。
他眼神锐利中带着一丝戏谑:“庞先生是吧?自我介绍一下,这儿是同福客栈,大明,洪武年间。您这穿越落点…有点硌屁股吧?您这身打扮,加上出场方式,是‘从天而降’这个诡道?”
庞涓听着这些稀奇古怪的话语(尤其是“穿越”、“大明”、“洪武”),看着晏辰手中那从未见过的发光器物,更觉诡异,厉声道:“大明?洪武?一派胡言!吾乃魏国上将军庞涓!尔等用何种妖法将我拘来此地?”
他剑尖微颤,指向晏辰和阿楚。
他身上的黏液正顺着甲片往下滴答。
铁蛋,那个高大魁梧、笑容憨厚却自带精明光环的机器人保镖,不着痕迹地横移半步,刚好挡住剑锋所指方向,挠了挠他那酷似板寸的金属“头发”,咧开嘴露出八颗白得晃眼的“牙齿”:“嘿嘿,庞将军息怒。天象异常,空间折叠,量子纠缠啥的可能出了点小故障,把您捎带了。咱这儿没妖法,都是科技之光。顺便问一句,您身上这黏糊糊的…是史前生物的唾液还是您自带的小零食调料?”
傻妞在一旁抿嘴轻笑,美眸流转,轻轻拉了铁蛋一下:“铁蛋,别贫,将军现在肯定很慌。”
直播间全息弹幕瞬间刷屏:
【卧槽!真的是庞涓!那个妒忌师兄挖人髌骨的狠人?】
【看他盔甲上那些绿浆,该不会是掉进侏罗纪沼泽了吧?穿越定位系统误差这么大?】
【佟掌柜心疼地都在看她的酸梅汤了!怕被将军砍还是怕汤洒了?】
【青柠小神探上线!分析得好快!科技改变历史课代表!】
【龙Sir那句粤语绝了!感觉在说“又得赔钱修门框了”(虽然门没事)】
【敬琪还在打游戏!果然心理素质过硬!小爷范儿十足!】
【无双呢!呼叫无双!需要“放着我来”给将军清理下盔甲了!】
【秀才被打断施法好可怜!】
阿楚看了一眼飘过的弹幕,切换成更柔和亲切的模式,对着直播球说:“家人们别急,事情有点突然,我们先稳住庞将军,弄清楚情况。宝宝们有什么想问将军的可以打在公屏上,不过他现在可能对‘小哥哥哪里人’这种兴趣不大。”
她转向庞涓,尽量露出温和无害的笑容:“庞将军,我们确实不是妖怪,你看我们这些会发光的…呃,‘法器’,其实是我们家乡的小玩意儿。您别怕,把剑放下聊聊?我叫阿楚,这位是我相公晏辰,这两个是我们的家人铁蛋和傻妞。”
晏辰适时地收起扫描仪,做了个“请”的手势:“庞将军,旅途劳顿,不如先坐下来?我们大厨李大嘴的手艺在七侠镇可是一绝,让他给您整点热乎的压压惊?”
他朝后厨方向努了努嘴。
后厨门帘一掀,李大嘴举着个新买的自动颠锅机器人探头出来:“啥?新客人?想吃点啥?俺这…哎哟我滴妈!这绿啦吧唧的是啥玩意儿?”
他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高科技锅给扔了。
庞涓听着这些陌生名词,看着众人各异但似乎并无明显恶意的神情(除了那个举着发光锅的厨子和玩游戏的少年),又环顾这布局奇特的“客栈”,心中的恐惧稍减,但疑惑更深。
他终于缓缓放下了剑,只是依然紧握着剑柄,身体绷直如临大敌:“哼!尔等休想蛊惑于吾!吾只想知道如何回到魏国大营!军情如火,耽误不得!若敢阻拦…”
他话没说完,肚子里发出一阵响亮的“咕噜”声。
这声音在安静下来的大堂里格外清晰。
“噗嗤…”正端着果盘走过来的祝无双忍不住笑了出来,赶紧用空着的那只手捂嘴。
她身边的龙傲天也莞尔:“将军,食饭先啦,饿坏点兵会头晕噶。”
白展堂不知何时已经溜达到了柜台后面,手里拿着个遥控器,笑道:“老庞,饿了是吧?理解理解!大嘴!赶紧的!上点硬菜!再来壶好酒!老白我今儿请客!”
佟湘玉立刻嗔怪地捶了他一下:“展堂!你请客?钱从哪儿出啊?额滴个神啊,你别光顾着充大方!”
祝无双将果盘放在庞涓旁边的桌子上,温柔地说:“将军,您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大嘴哥做菜很快的。您身上这些…要不要我帮您清理一下?”
她看向佟湘玉,“嫂子,那个最新款的便携式超声波清洁器放哪儿了?对付粘液应该好用。”
邢捕头和燕小六这时才急匆匆从门外冲进来(显然错过了前半场),邢捕头腰间别着最新式的警用电击棍,看到庞涓这副尊容,倒吸一口凉气:“亲娘哎!这…这人是掉染缸里了?咋这模样?这不影响仕途…啊呸,不影响观瞻吗?小六!警戒!”
燕小六条件反射地“噌”拔出腰刀(当然,刀把上还刻着他七舅姥爷三外甥女的纪念小贴纸),刚要咋呼,就被佟湘玉一巴掌拍在后脑勺:“哎呀小六!收起来!别吓着客人!这位是庞涓庞将军!古代穿越来滴!快叫庞将军!”
燕小六懵了,眼睛瞪得溜圆:“庞…庞将军?替我照顾好我七舅姥爷他三外甥女…啊不是!末将燕小六,参…参见将军?”
他慌得差点抱拳跪下去。
庞涓看着眼前这群服饰、行为、语言都无比怪异的人,尤其是那个自称“末将”却毫无军容的小捕快,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他强撑着最后的威仪,重重哼了一声:“既…既如此,速速备饭!待吾用餐完毕,尔等若不告知归途…”
肚子又适时地抗议了一下。
“好嘞!庞将军您稍等!”李大嘴立刻缩回后厨,接着就传来自动炒菜机启动的嗡鸣声和锅铲碰撞的声音。
阿楚赶紧让傻妞上前,用便携清洁器小心翼翼地帮庞涓处理盔甲上的黏液。
铁蛋则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型环境分析仪,对着滴落的黏液样本进行检测。
“家人们看,将军这盔甲,典型的战国早期样式,细节考究。”晏辰调整着悬浮直播球的角度,对准庞涓的甲胄局部,“这粘液…铁蛋,分析结果怎么样?”
铁蛋看着仪器屏幕,挑了挑眉:“嗯…富含一种罕见的单细胞微生物和史前蕨类植物孢粉,结合将军的穿越落点推测…八成是不小心掉进了某个时间缝隙的‘生态过渡层’,运气真好没被史前巨兽当点心。”
弹幕再次炸裂:
【大嘴的炒菜机响了!期待新菜品!将军是吃牛排还是吃叫花鸡啊?】
【无双好温柔!“放着我来”技能点满了!高科技清洁器安排上!】
【小六还是那么憨!七舅姥爷三外甥女永流传!抱拳姿势笑死我!】
【邢捕头那句“影响仕途”果然虽迟但到!新装备很亮眼!】
【庞涓:我只是想回去打仗,为什么这么难?肚子:不,你不想。】
【铁蛋分析得头头是道!专业!】
【莫小贝怎么没动静?内力练功中吗?】
正说着,后厨门帘掀开,一股奇异的、混合着烤肉香料和电子酱料味的香气飘了出来。
李大嘴端着一个覆盖着保温能量罩的大托盘走出来,脸上带着些许得意和新奇混合的表情:“来了来了!庞将军!尝尝咱同福客栈新品——赛博坦风味烤电子小排!配上量子波动酱料!管饱!”
盖子揭开,盘子里放着几块色泽金黄、滋滋冒油的排骨状物体,周围点缀着发光的小蘑菇(实验室培育可食用菌)。
气味很香,但样子很科幻。
庞涓看着这盘超出他认知的食物,刚刚平复的疑心又上来了:“此…此乃何物?颜色如此诡异…莫非有毒?!”
晏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拿起便携测温枪模样的东西对着排骨“滴”了一下,然后将显示着“安全可食用”和温度读数的屏幕转向庞涓:“将军放心,‘诡道’我们不玩在吃上。这叫科学…呃,叫‘奇巧烹饪术’,色香味保证俱全。您看,温度正好。”
阿楚俏皮地眨眨眼,拿起旁边一把智能叉子递给庞涓:“对啊将军,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先满足基础需求,再说军国大事嘛。尝尝,保管比你军营里的干粮香一百倍。”
她自己也拿起一块,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享受地眯起眼:“唔…大嘴哥,‘赛博坦’风味研发成功!给你加鸡腿!”
看到阿楚先吃了,庞涓的疑虑消除大半。
他确实饿极了,犹豫了一下,学着阿楚的样子,笨拙地用叉子叉起一块。
试探性地咬了一口。
紧接着,他眼睛瞬间瞪大了!
“滋——”
一股前所未有的、极其复杂的、极其刺激的美味在他口腔中爆炸开来。
鲜、香、嫩、滑、微辣中带着一丝奇妙的果味回甘,层次丰富到让他这个古代人贫瘠的味蕾瞬间缴械投降。
“唔……!”他甚至来不及说话,咀嚼的速度瞬间加快,风卷残云般对付起盘子里的“赛博坦排骨”。
整个大堂的人都被他这吃相逗乐了。
晏辰笑着摇摇头,趁机说道:“将军慢点吃。您看,您是从魏**营直接被‘请’过来的。不知您具体遇到了什么?我们也好想办法帮您找到回去的路。您那魏惠王…还在位吧?”
庞涓嘴里塞满了肉,含糊不清地说道:“唔…军营?吾中军帐内,正推演河西战局!忽感地动山摇,帐内烛火尽灭,只觉被一股怪风吸入,周遭尽是嘶鸣怪影…再有光亮,便摔落此地!魏惠王自然在位!吾正要率军讨伐韩、赵…”
他说着,眼中又透出凌厉的战意,只是腮帮子还鼓鼓囊囊的。
此时,一直安静坐在角落翻阅一本全息投影版古籍《鬼谷子评注》的莫小贝忽然抬起头,声音清脆:“嫂子,这位庞将军,身上似乎有一股很乱的‘气’,像被强行拉扯过。”
她修炼浑厚内力,对气机感应异常敏锐。
祝无双一边清理着盔甲最后一点污渍,一边点头:“是啊,将军看起来消耗很大。龙哥,你那‘能量饮料’调配好了吗?”
龙傲天立刻从旁边的实验台上拿起一个保温杯(里面是自制的生物能量补充剂):“搞掂!提神醒脑,包你龙精虎猛!”
庞涓接过保温杯,看着里面微微冒泡、散发着清香的液体,又看看周围热切的目光,内心其实已经松动了不少,只是多年征伐养成的骄傲让他放不下面子。
他迟疑地喝了一口,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精神为之一振。
他放下杯子,抹了把嘴,眼神复杂地看着众人:“尔等…确有几分奇能。然则军情要紧!魏国大军无帅,若被孙膑…吾那‘好师兄’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速告吾归途!”
“孙膑?”阿楚捕捉到了这个名字,和晏辰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清了清嗓子,对着直播球和庞涓正色道:“将军,关于回去的路,有点复杂。但根据铁蛋傻妞的空间分析,您遭遇的是随机空间‘褶皱’或者‘虫洞跳跃’,回魏国大营的坐标很难精确锁定。而且…据我们所知的历史…也就是未来发生的事…您和孙膑…结局似乎不太好?”
庞涓身体猛地一震:“胡说八道!吾与师兄虽有分歧,他双腿已废,安能…”
他突然顿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和极力掩饰的阴狠。
他想起了自己对孙膑做过的事。
晏辰叹了口气,语气平和但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将军啊,历史这玩意儿,像本写好的书。您的桂陵之战、马陵之战…结局是注定的。回去,不过是重复一场注定的悲剧罢了。您追求的胜利,最终只会引您走向自己挖掘的坟墓。”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战场不只在城池沙盘,更在这里。心魔不除,何处安身?”
这话像一根针,狠狠刺进了庞涓内心最隐秘也最恐惧的角落。
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
直播间弹幕也安静了几秒,随即开始讨论:
【卧槽!辰哥点题了!诛心啊!】
【庞涓的眼神慌了!被戳穿了吧!】
【小贝说气场乱!这明显是心虚气浮啊!】
【将军:我只是想打胜仗。历史:不,你还嫉妒师兄并搞死了自己。】
“住口!”庞涓猛地站起,带翻了凳子,发出一声巨响。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眼中闪烁着疯狂与恐惧交加的寒光:“你等妖人!休得在此妖言惑众!诅咒于吾!吾乃堂堂魏国上将军!百战之身!岂容你等在此编排!拿命来!”
他完全失去了理智,积压的不安、被戳破心事的羞愤以及对未知力量的恐惧瞬间爆发,挺剑就朝着晏辰刺去!
速度快如闪电!
这一下变故突生!
所有人都没想到庞涓会突然暴起!
“当心!”阿楚惊呼!
“嗖!”
就在剑尖即将触及晏辰胸口的瞬间,一道银光闪过!
是傻妞!
她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晏辰身前,细长的手指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精准地捏住了青铜剑的剑脊!
那纤细的手指蕴含着足以捏碎钢铁的力量。
“咔哒!”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傻妞面无表情,手指微微用力,那把古剑竟硬生生被她捏成了九十度直角!
剑尖无力地垂向地面。
庞涓震惊地看着手中扭曲的废铁,如同见了鬼魅。
他引以为傲的武技,他杀敌无数的利剑,在这个柔弱的“女子”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保护老板!”铁蛋浑厚的声音响起,他庞大的身躯瞬间挡在所有人面前,动作看似笨拙却快得只留下残影。
他那双金属质感的大手没用什么功夫招式,直接抓向庞涓的肩膀,用的是纯粹的、无法抗拒的机械巨力!
庞涓也算身经百战,虽惊不乱,急忙后撤步,施展步法意图卸力躲避。
然而铁蛋的速度远超他想象,大手如影随形!
庞涓眼中厉色一闪,瞬间变招!
他舍弃了被废的武器,双臂如游龙探出,竟是极其精妙的近身擒拿手法,想锁住铁蛋的手腕连接部分!
“嘿,跟我玩擒拿?”铁蛋嘴角咧开,露出标志性的憨笑,手臂肌肉(或拟生结构)微微鼓起,不闪不避!
“啪!”
清脆的骨骼错位声响起!
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发出闷哼的竟是庞涓!
他感觉自己像抓在了一块活动的钛合金板上,反震之力让他虎口瞬间崩裂,一股剧痛传来!
“葵花点穴手!”就在这时,白展堂的招牌招式发动!
他没有攻击庞涓要害,而是一指点在庞涓为了格挡铁蛋而挥出的手肘麻穴上!
“哎呦!”庞涓只觉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无力!
就在他分神的一刹那!
“惊涛骇浪!”一声清脆的童音响起!
早就跃跃欲试的吕青橙早就憋坏了,看到机会,小丫头兴奋地跳起来,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远不相称的澎湃内力!
一道凝练的内劲掌风隔空直拍庞涓下盘!
庞涓下盘被掌风一冲,本就因手麻而重心不稳的身体瞬间踉跄!
“排山倒海!”郭芙蓉紧随其后!
虽然多年不用,但这招牌绝学依旧威猛!
一股更强的气浪对着庞涓胸口推去!
庞涓想运功硬抗,但他一身内力似乎在穿越和刚才的打斗中被莫名消耗了许多,加上猝不及防被多人围攻,竟被郭芙蓉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拍中!
“噗!”
他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出!
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阿楚早就让铁蛋提前在墙边启动了柔性力场缓冲垫,避免拆家),然后又被反弹回来,五体投地地趴在了大堂中央!
他的青铜甲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整个战斗过程兔起鹘落,不过十几秒便尘埃落定。
大堂里一片安静。
只有自动炒菜机还在后厨“嗡嗡”作响。
佟湘玉心疼地看着地上的庞涓和可能的损失(还好有缓冲垫),拍着胸口:“额的个神啊!吓死额了!还好小楚小辰有先见之明!”
她赶紧示意祝无双:“无双!快!傻妞!快看看将军!”
傻妞已经走过去,指尖伸出微型探测器贴在庞涓脖颈:“体表无重大损伤,轻微内腑震荡,内息紊乱。情绪波动剧烈。建议注射混合型稳定剂。”
傻妞手腕处弹出一个微型注射器。
“别…别碰我…”庞涓挣扎着,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着周围这群将他轻易制服的老老少少,看着那面无表情却拥有恐怖力量的“女子”(傻妞),看着那咧嘴笑得憨厚却深不可测的“壮汉”(铁蛋),看着那个被他用剑指着却始终平静的年轻人(晏辰)…再看看自己扭曲的佩剑和狼狈的模样…
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毕生的骄傲,在绝对的力量和…诡异面前,碎了一地。
阿楚和晏辰走到他面前。
晏辰蹲下身,平静地看着他:“将军,看到了吗?诡道?力量?在这里,都没能带你走向你预想的目标,反而让你陷得更深。您追求的‘胜利’,到底是什么?是打败孙膑吗?还是…要打败您自己的心魔?”
庞涓趴在地上,剧烈地喘着气,没有回答,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弹幕此时反而平静了,飘过一些感慨:
【胜败乃兵家常事,但嫉妒是万恶之源。】
【围攻他的是现代科技 武林功夫混合双打,这谁能顶得住?】
【傻妞威武!铁蛋威武!空手掰弯青铜剑!小郭和白大哥配合默契!】
【青橙小掌风时机抓得妙!未来可期!】
【将军这下被社会毒打(物理)了…】
【关键是他自己的‘气’乱了。小贝早看出来了。】
阿楚也蹲下来,语气真诚,没有半点嘲弄:“将军,魏国大军离了你,真的会崩溃吗?或许不会。历史上,你们最终的结局…是既定的。但你现在在这条岔路口上。选择权在你自己。是要回去,重蹈覆辙?还是愿意…放下那个沉重的、带着毒刺的胜利执念?留在这里休整,或者…去寻找一个不同的可能?”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沉重的青铜甲冰冷而坚硬,“我们同福客栈虽然有点闹腾,但人心是热的。家人们,你们说对吧?”
直播间的弹幕刷过一排排鼓励的话语:
【将军,放下吧!】
【换个活法!】
【同福客栈欢迎你!李大嘴可以教你做赛博小排!】
【跟龙傲天学粤语也不错啊!“顶你”(开个玩笑)】
【邢捕头可以教你当捕快!稳定!】
庞涓沉默了。
时间仿佛凝固。
他眼中有挣扎,有痛苦,有茫然…各种情绪交织。
过了许久,他眼中的疯狂和戾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至极后的平静。
他尝试着抬起没受伤的手,支撑着自己慢慢坐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看着佟湘玉脸上带着关切和一丝后怕的表情,看着李大嘴拿着那盘只吃了一点的赛博排骨犹豫不决的样子,看着吕秀才推着眼镜欲言又止,看着祝无双拿着注射器安静地等待,看着白展堂拉着白敬琪小声嘀咕,看着郭芙蓉给吕青橙擦手,看着龙傲天在捣鼓一个发光的小仪器…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和他认知的世界格格不入。
他们的力量(无论是科技还是武艺),他们的行为,他们的话语,都像是对他过往一切的颠覆和冲击。
他毕生钻研的兵法诡道,在这里似乎变成了一个笑话。
尤其晏辰最后那句话,“打败你自己的心魔”,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回响。
“心…心魔…”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干涩。
他看向自己那只被铁蛋反震得虎口崩裂、此刻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又看了看那被傻妞轻易掰成废铁的佩剑——这曾是他权势和力量的象征。
突然,他抬起头,目光转向悬浮的直播球。
上面漂浮着【将军,放下吧!】、【换个活法!】、【同福欢迎你】…这些文字对他来说犹如天书,但他似乎从那些跳动的光影中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情绪——一种不带恶意,甚至带着…鼓励?劝慰?的情绪?
是这些“家人们宝宝们”?
佟湘玉小心翼翼地端了一杯水(用的是她心爱的智能温控保温杯)过来:“将军啊,喝口水缓缓?额看你也怪不容易滴。”
她的声音带着真诚的关切。
庞涓没有接水杯,他再次低下头,沉默了更长的时间。
大堂里只有空调系统运转的微弱嗡鸣和他沉重的呼吸声。
他的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似乎在极力控制着什么。
晏辰站起身,对铁蛋示意了一下:“铁蛋,把后院的‘沉浸式战术推演沙盘’搬出来吧。最高权限打开。”
铁蛋点头,应了一声:“好嘞老板!”
很快,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平台被铁蛋轻松地搬到了大堂中央。
铁蛋在操作台上按了几下,平台启动,无数光点在平台上空交织、变幻,最终构建出一个极其精细、庞大的三维地形地貌模型,山川河流、城池要塞、军营旗帜栩栩如生,清晰可辨。
“这是…”庞涓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沙盘,他认出了部分地貌,尤其是…他无比熟悉、魂牵梦萦的河西战场!
晏辰的声音在旁响起:“将军,这是根据您描述的军情和大体位置,结合我们历史数据库重建的实时动态沙盘。您看,这是魏军主力位置(蓝色光点),这是韩赵联军的可能动向(红色光点),这是你师兄孙膑目前能调动的齐军位置(绿色光点,但数量很少,标记为‘潜在’)。”
庞涓如遭雷击,猛地扑到沙盘边缘,双手按在冰冷的投影边界上,眼睛瞪得滚圆,贪婪地、难以置信地观察着每一个细节!
那河流的走向,那座小山坡的形状,都和他中军帐中那份机密地图别无二致!
而这个沙盘比地图清晰直观百倍!
他能看到虚拟的部队在移动,能看到后勤补给的路径…等等!
他突然指着一处被放大的山谷:“此处!马陵道!若是孙膑在此设伏…”
他脑中瞬间闪过孙膑可能的各种战术,手心冒汗。
晏辰平静地点点头,手指在操作台上一点。
沙盘画面瞬间聚焦在那处山谷:“预设伏击圈。依据将军您过往战役的风格推测,您若急于求成,忽视地形侦察和情报确认,冒进至此…”
他又按了几个键,“后果推演模式开始。”
沙盘上蓝色的魏军部队浩浩荡荡进入了山谷。
突然间!火光四起!山坡上滚下巨大原木!无数火箭从四面八方射来!山谷出口被堵死!
蓝色的光点在一片代表着混乱和死亡的红色光域中快速消散、减少…
最终,画面定格在一个代表主帅旗帜的蓝色光点暗淡熄灭的特写镜头。
整个推演过程不过几十秒,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庞涓的心脏上!
“噗!”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不是内伤,是急火攻心!
他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幸好被傻妞及时扶住。
他看着那沙盘上定格的、象征自己全军覆没的画面,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额头布满了冷汗。
这就是桂陵之战的再现!
不,似乎更残酷,是马陵之战的预演!
他仿佛看到了士兵在烈火中哀嚎,看到了自己被乱箭穿心…
那个他处心积虑想要战胜的师兄孙膑,冷冷地在云端俯视着他,宣告着他的灭亡。
“不…不可能…这绝非师兄…”他失魂落魄地低语,但沙盘的推演逻辑严密,结果残酷得让他无法反驳。
尤其那“冒进”的评价,精准地击中了他心中那不肯承认却又真实存在的软肋——因为嫉妒和急于证明自己,他确实常常在关键战役中犯下轻敌冒进的错误!
晏辰没有继续刺激他,只是平静地切换了沙盘场景:“这是另一条路。放弃河西,与韩赵言和。魏惠王虽有不满,但国内不稳,也未必会深究。将军您保全实力,率军回防大梁…”
沙盘上蓝军后退,大梁城(魏都)加固防御,一片稳固景象。
“或者…假道伐虢?但风险极高…”晏辰又演示了几种可能。
邢捕头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摸着腰间的电击棍喃喃:“亲娘哎…这…这比我们看卷宗破案厉害多了!这沙盘…影响…呃,不是,太厉害了!”
燕小六也拼命点头:“将军!这玩意儿神了!比我的唢呐吹得有战略多了!”
莫小贝抱着手臂,老气横秋地评价:“穷寇莫追,谋定后动。老祖宗的话还是管用滴。庞将军,你的心火太旺了,武功心法都乱了套,打仗能稳才怪。”
吕青柠调整了一下眼镜,镜片上泛着理性的光芒:“数据模型推演只是基于概率和逻辑的最大可能性,但‘人心’的变化是最大的变量。将军若能克服自身的弱点,局面或有变数。但…从历史结果反推,您当时的选择,显然没能克服。”
庞涓死死盯着那些不断变化、呈现着不同可能的沙盘影像,如同在照一面可以照见未来的镜子。
镜子里映照出的,是他过往的跋扈骄横、刚愎自用、猜忌多疑…以及那个最终被自己亲手推上绝路的结局。
他猛地闭上眼,两行浑浊的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
这是他成年后第一次流泪,不是为战败,不是为生死,而是为那份被嫉妒扭曲的执念,为那些本可避免的鲜血与牺牲。
“罢了…罢了…”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回不去了…也不必回去了…”
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那只受伤的手虽然还在颤抖,却不再带着戾气。
他抬起头,看向晏辰和阿楚,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你说…留在这里,能换个活法?”
阿楚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当然!我们这儿虽小,却能容下所有想重新开始的人。你可以跟铁蛋学修盔甲(用高科技),跟龙傲天研究新武器(非杀伤性),甚至…可以教我们排兵布阵啊!”
晏辰补充道:“我们还有很多关于‘人心’的书,或许能帮你解开多年的心结。”
庞涓看着沙盘上那片代表生机的绿色光点,又看了看周围众人真诚的笑脸,最后目光落在悬浮直播球上那些跳动的、他虽不懂却能感受到暖意的光影上。
他慢慢站起身,对着众人深深一揖——不再是将军的威仪,而是一个放下重担的普通人的姿态。
“如此…便叨扰了。”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沸腾:
【泪目!将军终于想通了!】
【这才是最好的结局!放下执念,拥抱新生!】
【同福客栈收容所实锤了!但我喜欢!】
【期待庞将军的新技能!教铁蛋排兵布阵想想就带感!】
【从此,战国少了个悲剧将军,同福多了个传奇食客!】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庞涓卸下的青铜甲上,也洒在同福客栈每个人的笑脸上。
铁蛋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给庞涓讲解沙盘的操作原理,傻妞默默收起了注射器,祝无双端来了新的热茶,李大嘴则兴奋地琢磨着明天给“新食客”做什么新奇菜式…
阿楚关掉了直播,转头看向晏辰,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你看,有时候,最厉害的兵法,不是战胜别人,而是放过自己。”
晏辰握住她的手,笑意温暖:“嗯,而这里,永远是容纳‘放过自己’的地方。”
远处,后厨的自动炒菜机还在嗡嗡作响,混合着大堂里的谈笑声,构成了同福客栈又一个平凡却不凡的午后。
那个曾经困在“胜利”执念里的庞涓,终于在这片光怪陆离却又温暖包容的天地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另一种“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