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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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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天笑盯着令牌背面“Made in China”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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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同福客栈,慵懒得像块被晒化的饴糖。

蝉鸣扯着嗓子,一声高过一声,搅动着凝滞的热浪。

大堂里,郭芙蓉毫无形象地摊在长凳上,脑袋歪靠着吕秀才的肩膀,嘴里含糊嘟囔着“热煞我也”。

吕秀才一手摇着蒲扇给她扇风,另一只手还捧着本线装书,额角细密的汗珠滚下来,滴在泛黄的书页上。

白展堂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柜台,眼神涣散,显然心思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佟湘玉坐在账台后面,噼里啪啦地拨弄着算盘,嘴里念念有词:“额滴神呀,这月冰块的支出,比上个月又多了一成咧……”

阿楚和晏辰这对活宝也没闲着。

晏辰不知从哪里摸出个手持小风扇,殷勤地对着阿楚吹,另一只手却不安分地在她腰侧轻轻挠痒痒。

阿楚扭着身子躲闪,笑得花枝乱颤,嗔怪道:“晏辰!你再挠,信不信我把你那些宝贝小蘑菇全扔鱼塘里喂王八?”

“哎哟喂,娘子饶命!”晏辰立刻作投降状,小风扇转得更卖力了,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我那小蘑菇可金贵着呢,喂了王八多可惜,不如留着给娘子你解闷儿?想看老白偷懒还是看大嘴偷吃点心,实时直播,包您满意!”

他凑近阿楚耳边,压低声音,带着点坏笑:“或者……晚上飞进你房里,看看娘子有没有偷偷想我?”

阿楚俏脸一红,伸手就去拧他腰间的软肉:“虎狼之词!我看你是皮痒了!”

两人笑闹作一团,空气里弥漫着齁甜的恋爱酸腐味。

铁蛋和傻妞这对机器人夫妻正坐在角落,铁蛋那标志性的东北腔正给傻妞讲着冷笑话:“傻妞儿,你说为啥鱼在水里不中暑呢?”

傻妞眨巴着大眼睛,用清脆的川普配合地问:“为啥子嘛?”

铁蛋一脸得意:“因为水里头凉快呗!哈哈……哎哟!”

话没说完,傻妞小手精准地掐在他金属仿生皮肤的胳膊上:“瓜娃子,你讲嘞啥子嘛,冷死个人咯!”

正说着,客栈后院方向猛地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哗啦啦!!!”

地皮都跟着颤了三颤,紧接着是如同暴雨倾盆般的巨大水花泼溅声。

整个客栈瞬间被惊得鸦雀无声,随即炸开了锅。

“啥动静?!”白展堂“噌”地一下,人已如鬼魅般飘到了通往后院的门边,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额滴神呀!额滴鱼塘!”佟湘玉惨叫一声,丢下算盘就往外冲,心尖尖都在滴血。

“哗擦!”白敬琪一个激灵从瞌睡中惊醒,下意识就去摸他别在腰间的左轮手枪,动作麻利又带着少年人刻意模仿的帅气。

“有情况!放着我来!”祝无双反应极快,纤纤玉指已在身前摆出了点穴的起手式。

“保护现场!保护现场!”邢捕头条件反射般地大吼,手忙脚乱地拔出他那把豁了口的破刀,旁边的燕小六也赶紧跟着拔刀,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

晏辰手腕一翻,一个银白色的金属小球无声地滑入掌心,阿楚则迅速掏出她那部特制的直播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个全息投影界面悬浮在空中,密密麻麻的弹幕已经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般汹涌滚动起来:

【地震了?】

【鱼塘炸了!我听到了!】

【前排出售瓜子汽水!】

【盲猜又是哪个不走寻常路的穿越者?】

【佟掌柜的鱼啊啊啊,心疼一秒!】

“家人们!突发状况!后院鱼塘疑似遭遇不明物体袭击!”阿楚语速飞快,带着一丝直播特有的兴奋,镜头稳稳地对准了通往后院的门口。

众人呼啦啦涌到后院门口,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佟湘玉精心打理的小鱼塘,此刻像个被顽童狠狠踹了一脚的破碗,池水被炸飞了大半,浑浊的泥水和残败的荷叶、水草搅在一起,狼狈不堪。

几条幸存的大鲤鱼在浅水里徒劳地扑腾着,甩起一片片泥点子。

而在鱼塘正中央的烂泥里,赫然杵着一个……金灿灿的人影。

这人身材高大,披挂着一身在烈日下闪闪发光的金色铠甲,造型夸张,肩甲是两只振翅欲飞的金鹰,头盔顶上还插着几根长长的、色彩斑斓的雉鸡翎子,随着他剧烈的喘息一颤一颤。

只是这身威武的行头,此刻完全被黑乎乎的塘泥和滑溜溜的水草裹满了,显得无比滑稽。

他怀里还死死抱着一条拼命挣扎、鳞片闪着水光的大鲤鱼。

这金甲人猛地甩了甩头,甩掉糊在脸上的烂泥和水草,露出一张轮廓分明、此刻却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他须发戟张,一双虎目圆瞪,环视着围观的众人,那眼神简直要喷出火来。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猛地鼓起,一声裹挟着惊怒与无匹气势的咆哮如同炸雷般响彻整个后院:“岂有此理!何方宵小!竟敢窃取本座的神鹰令牌?!速速交还,饶尔等不死!否则,本座定要尔等见识见识‘鹰击长空’的厉害!!”

声浪滚滚,震得离得最近的莫小贝都忍不住捂了捂耳朵,小声嘀咕:“这嗓门,比我嫂子发飙还吓人……”

佟湘玉闻言,立刻甩过来一个眼刀。

悬浮的直播屏幕上,弹幕瞬间被这金光闪闪、泥猴般的出场和石破天惊的怒吼引爆了:

【好家伙!自带BGM的男人!】

【这出场费,鱼塘报销吗?】

【神鹰令牌?听起来好拉风!】

【哥,令牌长啥样啊?先说说特征!】

【这盔甲……金店老板看了都流泪!】

【鹰击长空?好招式名!求演示!】

阿楚强忍着笑意,把镜头对准了泥潭里的金甲人,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专业一点:“这位……呃,从天而降的壮士,您先消消火。”

“咱们同福客栈向来和气生财,您看您这一身……还有掌柜的鱼塘……损失都不小。”

“您说的那个神鹰令牌,到底是个啥宝贝?长啥模样?家人们都好奇着呢!”她特意把“家人们”三个字咬得很重。

齐天笑(铁蛋和傻妞的核心数据库瞬间比对成功,确认了这位的身份——江湖人称“金翅大鹏”,真名齐天笑,以轻功卓绝和脾气火爆着称)闻言,又是一声怒哼,震得怀里的鲤鱼又是一阵扑腾。

他努力挺直沾满污泥的腰板,试图维持住一代高手的风范,朗声道:“哼!无知!本座齐天笑,纵横江湖数十载,靠的便是这‘鹰击长空’的身法与这神鹰令!”

“此令乃天外玄铁所铸,通体乌黑,入手冰寒,正面雕展翅神鹰,背面刻‘令行天下’四个古篆!”

“此令在,如本座亲临!如今竟在尔等这小小客栈地界失窃!定是尔等之中有鸡鸣狗盗之辈!”

他一边说,一边嫌恶地想把怀里的鲤鱼扔掉,可那鱼滑不溜手,甩了几下竟没甩脱,反而溅了他一脸泥水,气得他七窍生烟。

这狼狈又强撑威严的模样,引得吕青橙捂着小嘴咯咯直笑。

弹幕更是欢乐:

【哈哈哈,抱鱼大侠!】

【乌漆嘛黑?那掉泥里可不好找!】

【令行天下?好大的口气!】

【大叔,先洗个澡吧!味儿都透过屏幕了!】

【鸡鸣狗盗?秀才,说你呢!】

【吕秀才:躺着也中枪?】

吕秀才果然推了推他那副象征着智慧和近视的圆眼镜,一脸无辜和委屈:“芙妹,他……他这是污蔑!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吕轻侯饱读诗书,岂会……”

“行了行了,秀才!”郭芙蓉赶紧打断他即将展开的长篇大论,拍了拍他的背安抚,“没人信他的鬼话!咱们客栈的人,光明磊落!”

她转向齐天笑,叉着腰,嗓门也不小:“喂!那个什么笑!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们偷的了?”

“我们连你那破令牌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再说了,你‘咣当’一下砸坏我们鱼塘,惊了我们掌柜的鱼,这账还没跟你算呢!”

佟湘玉立刻找到了主心骨,也叉起腰,痛心疾首地帮腔:“就似就似!额滴鱼!额滴塘!额滴银子啊!”

“齐……齐大侠是吧?咱先不说令牌,这损失,你可得赔!”

齐天笑被这连珠炮似的质问弄得一愣,尤其是“赔”字,让他金光闪闪(沾满泥巴)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梗着脖子,依旧强硬:“哼!些许黄白之物,本座岂会赖账?待找回神鹰令,自当加倍奉还!”

“当务之急,是找出窃贼!”他目光如电,扫视众人,“令牌失窃之时,唯有本座与那卑鄙的窃贼在附近!那人一身黑衣,身手矫健,中了我一记‘鹰爪手’,定然带伤!”

“你们之中,谁身上有伤?或者,谁方才不在前堂?!”

这话一出,现场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受伤?”白展堂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缩了缩袖子。

他刚才在后院库房清点新到的绍兴黄,不小心被酒坛子碎片划伤了手背,还没来得及包扎。

一直安静观察的吕青柠,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她上前一步,小小的身躯却带着笃定的气场,用她那标志性的、模仿某个万年小学生的清脆童音开口:“真相只有一个!”

所有人的目光,连同直播镜头,瞬间聚焦在这个年仅十岁却已是客栈“推理担当”的小女孩身上。

齐天笑也皱紧眉头,疑惑地看着这个语出惊人的小丫头。

吕青柠并未理会众人的反应,她径直走到齐天笑面前,无视了他一身的污泥和那条还在挣扎的鱼,伸出白嫩的小手指,却不是指向任何人,而是直直地指向了悬浮在阿楚身前的全息直播屏幕——那上面正飞快滚动着各种颜色的弹幕。

“齐大侠,”吕青柠的声音清晰而冷静,“你说你的神鹰令牌是‘天外玄铁所铸,通体乌黑,入手冰寒,正面雕展翅神鹰,背面刻‘令行天下’四个古篆’,对吧?”

“自然!”齐天笑傲然道。

“那么,”吕青柠的指尖几乎要戳进那虚拟的屏幕里,点着一条刚刚飘过的、询问令牌细节的弹幕,“请你解释一下,你令牌背面那个用激光蚀刻的、清晰无比的……二维码,是怎么回事?”

“还有,”她的小脸上露出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二维码下面那行比蚂蚁还小的英文字母——‘Made in China’,又作何解释呢?”

“什么马……马德因拆哪?”齐天笑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连怀里的鲤鱼趁机挣脱,“啪嗒”一声掉回泥水里都毫无所觉。

他脸上的愤怒、傲然、金甲带来的威势,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殆尽,只剩下极致的茫然、荒谬和一种世界观崩塌的震惊。

他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从怀里掏出什么来确认,又猛地顿住,仿佛那东西此刻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整个后院,安静得能听到风吹草动。

只有那条重获自由的鲤鱼在浅水里欢快地拍打尾巴,发出“啪啪”的水声。

佟湘玉张大了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郭芙蓉的叉腰手僵在半空。

吕秀才的眼镜滑到了鼻尖,忘了推上去。

白展堂忘了手上的伤。

白敬琪忘了耍帅。

莫小贝忘了吐槽。

就连经验丰富的邢捕头和燕小六,也彻底懵了,刀都忘了收起来。

弹幕在短暂的真空后,迎来了史无前例的、几乎要把全息投影撑爆的狂欢: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二维码!Made in China!】

【神鹰令:义乌小商品市场荣誉出品!】

【年度最佳打假现场!】

【青柠女神!永远滴神!】

【齐大侠:我是谁?我在哪?我的令呢?】

【所以黑衣人是快递小哥?划伤是拆包装划的?】

【穿越者也要防山寨啊朋友们!】

【心疼掌柜的鱼塘一秒,现在只想笑!】

【这剧情反转,闪了我的老腰!】

阿楚第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用手捂住嘴,肩膀却抖得厉害。

晏辰更是直接背过身去,笑得弯下了腰,一只手还扶着阿楚的肩膀借力。

铁蛋用他那浑厚的东北腔感慨:“哎呀妈呀,这智商税交的,杠杠滴!”

傻妞捂着小嘴,川普都笑瓢了:“笑死个仙人板板咯!”

齐天笑的脸,由金转红,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精彩得如同开了染坊。

他嘴唇哆嗦着,看着周围一张张憋笑憋得扭曲的脸,看着那悬浮屏幕上还在不断刷新的、无情的“哈哈哈”,最后目光定格在吕青柠那张写满“事实胜于雄辩”的小脸上。

“不……不可能……”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确实是一块令牌。

巴掌大小,入手沉甸甸的,颜色……嗯,像是刷了层劣质黑漆。

正面勉强能看出一个鹰形的轮廓,雕刻粗糙得像是小孩子的涂鸦。

背面,“令行天下”四个字歪歪扭扭,勉强能认。

而就在这四个字的旁边,一个清晰无比、黑白分明、方方正正的二维码,如同一个巨大的嘲讽印记,刻在那里。

二维码下方,那行微小的“Made in China”,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廉价而刺眼的光泽。

铁证如山!

“啊——!!!”齐天笑发出一声悲愤欲绝、羞怒交加的狂吼,那声音再没了之前的雄浑霸道,只剩下无尽的凄凉和崩溃。

他像是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猛地将那块“神鹰令”狠狠摔在地上!

“噗通!”令牌掉进泥水里,溅起一小朵浑浊的水花。

“骗子!都是骗子!什么天外玄铁!什么旷世奇珍!本座……本座……”他浑身颤抖,指着地上那块泥水里的令牌,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本座花了足足五百两雪花纹银啊!!五百两!!!”

那痛彻心扉的哀嚎,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五百两!冤大头本头!】

【盲猜某宝九块九包邮。】

【这波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

【江湖险恶,购物需谨慎!】

【齐大侠别哭,站起来……呃,还是先洗洗吧!】

【掌柜的,鱼塘维修费有着落了!】

佟湘玉一听“五百两”,眼睛瞬间亮得堪比二百瓦灯泡,刚才还痛心疾首的表情立刻切换成了无比真挚的同情(以及对潜在赔偿的极度渴望)。

她扭着腰肢上前一步,脸上堆满了感同身受的哀戚:“哎呀呀,额滴神呀!五百两啊!这挨千刀滴骗子,良心大大滴坏啦!”

“齐大侠啊,您看您这遭遇,额听着心都要碎咧!”她话锋一转,无比自然,“不过呢,您看您这一下子,把额滴鱼塘弄成这样子……额这损失……”

齐天笑此刻哪里还有半点“鹰击长空”的豪气,整个人像只斗败了的、落汤的金毛公鸡,垂头丧气,失魂落魄。

他无力地摆摆手,声音沙哑带着疲惫和浓浓的羞臊:“赔……本座赔!掌柜的你说个数便是!”

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他尊严尽失的鬼地方。

“爽快!”佟湘玉立刻眉开眼笑,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她那把油光水滑的紫檀木算盘,手指如飞,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塘泥清理费、新鱼苗费、水草补种费、受惊补偿、耽误营业费……还有额滴鱼,那可都是上好滴锦鲤苗子啊!”

“看在齐大侠您也是受害者的份上,给您打个九五折……诚惠,纹银八十两!”

“八……八十两?!”齐天笑差点跳起来,看着那几乎被炸成泥坑的鱼塘,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简直是趁火打劫!

可环顾四周,同福客栈众人一个个眼神“纯良”地看着他,连那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都一脸“童叟无欺”的认真。

再看看悬浮屏幕上那些飞快滚动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弹幕,他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

【掌柜的商业鬼才!】

【九五折?掌柜的大气!】

【八十两?锦鲤苗子是金子做的?】

【齐大侠:我裂开了!】

【这波叫双重损失!】

【建议齐大侠找卖令牌的拼了!】

弹幕里甚至有人开始“好心”地出谋划策:

【齐大侠!扫码!扫那个二维码!说不定能联系上卖家!】

【扫一扫,惊喜到!】

【扫它!看看是哪家黑店!】

齐天笑看着地上泥水里那个刺眼的二维码,再看看佟湘玉那副“不给钱别想走”的架势,最后咬了咬牙,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悲壮,从湿漉漉的铠甲夹层里摸出一个同样湿漉漉、绣着金线的钱袋,数出八十两银子,重重地拍在佟湘玉早已伸出的手掌上。

“给!本座……我认栽!”

佟湘玉接过银子,掂了掂,脸上笑开了花:“哎呀,齐大侠真是爽利人!小郭,快带齐大侠去洗洗,再找身干净衣服换上!”

“秀才,赶紧把后院收拾收拾!大嘴,去烧点热水!”她指挥若定,瞬间恢复了精明掌柜的本色。

齐天笑被郭芙蓉领着,垂头丧气、脚步虚浮地走向客房方向,那身沾满污泥的金甲,在阳光下折射出的不再是威武的光芒,而是满满的落魄和滑稽。

临走前,他瞥了一眼地上那块“神鹰令”,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充满自嘲的叹息。

他弯腰,用两根手指极其嫌弃地拈起那块满是泥泞的令牌,随手塞进了脏兮兮的铠甲里。

一场闹剧,似乎尘埃落定。

白展堂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手背的刺痛,龇牙咧嘴地去找金疮药。

祝无双贴心地跟上:“展堂,放着我来吧。”

吕青柠功成身退,走到吕秀才身边,小脸上带着一丝小得意:“爹,逻辑推理,关键在细节。”

吕秀才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欣慰和自豪:“青柠所言极是!明察秋毫,见微知着,实乃断案之精髓!正所谓……”

“停停停!秀才!”郭芙蓉赶紧打断,“知道你闺女厉害,晚上加个鸡腿!别念了成不?”

她拉着吕秀才去收拾后院狼藉。

白敬琪凑到吕青橙身边,摆了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压低声音:“青橙,刚才我摸枪那下,快不快?帅不帅?‘哗擦’一下!”

吕青橙小脸微红,白了他一眼,奶声奶气却带着嫌弃:“帅什么帅,枪都没拔出来!还没我‘惊涛骇浪’掌的起手式好看呢!”

说完,小辫子一甩,蹦蹦跳跳地去帮莫小贝清理池塘边的碎石了。

晏辰揽住阿楚的肩,对着直播镜头,笑容温暖:“家人们,看到了吧?这就是同福客栈的日常。”

“有乌龙,有欢笑,有江湖的荒诞,也有人间烟火气的温暖。”

“无论是从天而降的‘背锅侠’,还是我们鸡毛蒜皮的日常,都离不开一个‘理’字和一个‘情’字。”

阿楚默契地接过话头,笑容明媚:“是啊!齐大侠虽然闹了个大笑话,但最终也为自己造成的损失买了单。”

“而我们的青柠小侦探,用她的智慧和细心,拨开了迷雾,还原了真相。”

“这小小的客栈,装的是大大的江湖,讲的是最朴素的道理——诚信做人,踏实做事,遇事别慌,擦亮眼睛!”

她俏皮地眨眨眼:“当然,最重要的是,购物要选择正规渠道,谨防假冒伪劣哦!不然,下一个抱着鲤鱼从天而降的,说不定就是屏幕前的你啦!宝宝们,你们说对不对?”

弹幕瞬间被一片欢乐的海洋淹没:

【对对对!老板娘说得对!】

【笑出鹅叫!这期直播太绝了!】

【青柠小宝贝!智商天花板!】

【齐大侠:我不要面子的吗?】

【掌柜的:血赚八十两!】

【江湖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学到了!下次穿越带好防伪标识!】

【期待下一个不走寻常路的穿越者!】

就在这时,已经洗去一身污泥、换了身客栈伙计粗布衣裳(金甲被佟湘玉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美其名曰“代为保管,等干了再给”)、显得格外朴素甚至有点滑稽的齐天笑,低着头,快步从客房方向走了出来。

那身粗布衣裳穿在他高大魁梧的身上,紧绷绷的,颇有些沐猴而冠的喜感。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块用布擦过、依旧显得廉价的黑漆令牌,脚步匆匆,只想尽快逃离这个伤心地。

“咳!”邢捕头清了清嗓子,努力板起脸,拿出捕头的威严,拦在齐天笑面前,“那个……齐……齐先生是吧?虽然令牌是假的,但你这高空坠物……呃,高空坠人,砸坏他人财物,影响市容……呃,影响客栈秩序,按大明律……”

齐天笑猛地抬头,脸上还带着未消的窘迫和急于离开的焦躁,眼神却因为邢捕头的话又带上了一丝习惯性的桀骜。

恰在此时,一直抱着手臂看戏的龙傲天(祝无双的丈夫,精通机关术的岭南人)突然用他那口带着浓重粤语腔的官话慢悠悠地开口,眼神带着一丝玩味,打量着齐天笑腰间挂着的一个不起眼的、被泥水糊住的黄铜小哨子:“邢捕头,莫急住佢。齐生,你腰间个只哨,睇落……有啲古怪哦?系唔系同你讲嘅‘鹰击长空’有关?定系……另有所用?”

齐天笑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是一种秘密被猝然点破的极度震惊和慌乱,远比刚才被揭穿令牌是假货时更加剧烈!

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腰间那个不起眼的铜哨,眼神躲闪,之前的桀骜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警惕和一丝被看穿后的狼狈。

“你……你胡说什么!”他色厉内荏地低吼一声,再不敢有丝毫停留,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邢捕头(邢捕头被他推得一个趔趄,一脸懵),像只受惊的兔子,头也不回地朝着客栈大门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那速度,竟比他来时从天而降的气势也不遑多让,瞬间消失在门外的街巷中,只留下一地扬尘和一个巨大的、未解的谜团。

后院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连同直播间里的观众,都愣住了。

刚才还沉浸在欢乐和闹剧结束的轻松中,龙傲天这一句粤语质问和齐天笑那见了鬼般的剧烈反应,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弹幕瞬间爆炸:

【?????】

【什么情况?还有反转?!】

【哨子!那个哨子有问题!】

【龙傲天发现了什么?】

【齐天笑跑什么?心虚了?】

【他刚才捂哨子的动作好慌!】

【令牌是假,哨子是真?】

【‘鹰击长空’的秘密在哨子里?】

【这瓜还没完?!】

龙傲天在众人聚焦的目光下,慢条斯理地捋了捋颌下,脸上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用他那独特的粤语腔官话缓缓道:“冇乜特别,只系觉得,一个轻功号称‘鹰击长空’嘅高手,随身带只驯鹰用嘅特制铜哨,好合理啫。不过佢反应咁大,就……呵呵。”

“驯鹰?”白展堂眼睛一亮,他是识货的,“那种能发出特定频率、指挥猛禽的哨子?这可是稀罕玩意儿!他刚才捂得那么紧……”

“难道说……”吕青柠的目光再次锐利起来,小眉头蹙起,“他真正在乎的,或者真正有秘密的,不是那块假令牌,而是这个不起眼的哨子?”

“令牌失窃……或许只是个障眼法?或者……另有隐情?”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新的疑云。

齐天笑那仓皇逃离的背影,不再仅仅是一个买到假货的倒霉蛋,更像是一个背负着秘密、狼狈遁走的谜题。

阿楚看着悬浮屏幕上疯狂刷新的、充满了求知欲和兴奋的弹幕,又看了看身边同样陷入思索的晏辰、铁蛋、傻妞,再环顾四周同福客栈这些熟悉的面孔——佟湘玉还在数着刚到手的银子,脸上却没了刚才的纯粹欢喜,多了点疑惑;郭芙蓉和吕秀才停下了收拾的动作,面面相觑;莫小贝摸着下巴,一脸“事情变得有趣了”的表情;白敬琪和吕青橙也忘了刚才的小别扭,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邢捕头和燕小六则是一脸“案子好像更复杂了”的茫然。

阿楚深吸一口气,对着直播镜头,露出了一个混合着兴奋、好奇和一丝丝“江湖果然永不无聊”的感慨笑容,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后院的沉寂:“家人们!看来咱们同福客栈的‘穿越者历险记’,永远充满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从天而降的谜题,刚解开一个,又来了一个更大的!齐大侠跑了,可哨子的秘密还在空中飘着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哦不,是请继续锁定咱们同福客栈直播间!宝宝们,记得点个关注,下次开播不迷路哦!”

晏辰默契地打了个响指,铁蛋心领神会,立刻用他那浑厚的东北腔,惟妙惟肖地模仿着某个经典评书结尾的腔调,抑扬顿挫地吼了一嗓子:“正是——真假令牌闹哄哄,泥塘金鹰一场空!铜哨暗藏机巧处,江湖风波几时穷?诸位看官,咱们下期再会!”

这声模仿,瞬间冲淡了刚才的凝重疑云,换来满堂哄笑和弹幕上更密集的“哈哈哈”以及“催更”的呼声。

后院的气氛,在笑声中重新变得轻松而充满活力。

阳光依旧炽热,蝉鸣依旧喧嚣,同福客栈的故事,也如同这永不停歇的时光长河,载着欢笑、谜团和温情,继续奔流向前。

直播画面最后定格在佟湘玉小心翼翼收起银子、又忍不住探头望向齐天笑消失的门口那充满市井精明的脸上,以及悬浮屏幕上最后飘过的几条充满哲思的弹幕:

【真作假时假亦真,江湖何处不**?】

【一哨惊起千层浪,人心比海更幽深。】

【同福客栈,专治各种不服与天真!】

【坐等龙哥解密驯鹰哨!】

【下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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