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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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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抢走我的冰魄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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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裹挟着微寒,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撞在同福客栈半敞的雕花木门上,发出细碎的“噗噗”响。

客栈大堂暖意融融,角落那台小巧的全息投影仪悬在半空,散发着柔和光芒,上面流光闪烁,是正看直播看得热闹的弹幕。

空气里残留着李大嘴新开发菜式的浓郁香气。

阿楚正缠着晏辰撒娇,手指戳着他结实的胳膊,声音又甜又糯:“晏辰哥哥~我的晏辰哥哥~再陪我去后院试一下那个‘蜂鸟追踪器’嘛,就一下下!”

她眨巴着大眼睛,长睫毛扑闪扑闪,像两把小扇子。

晏辰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握住她不老实的手指:“刚飞完一柱香的功夫,再折腾那小家伙的电量就得见底喽。”

他捏捏阿楚鼓起的腮帮,换来她一个夸张的嘟嘴表情,那唇瓣翘得几乎能挂住油瓶。

正腻歪着,铁蛋那边却闹腾开了。

只见铁蛋大步流星地凑到傻妞跟前,一米九的壮硕体型几乎把傻妞整个笼罩。

他憨厚的脸上挤出自认为最帅气的笑容,搓着手,用东北腔调试图说服:“老妹儿,你瞅瞅,这秋风凉飕飕的,跟俺这热情似火的内核它不匹配啊!来点儿音乐呗?我给你整首带劲儿的《最炫东北风》,保证让你这小身板都跟着扭起来!”

傻妞正仔细核对着客栈虚拟账本,用四川话脆生生地驳回:“哥老倌,莫吵莫吵!撒子《最炫东北风》哦,吵得脑壳痛!账本都要被你把数字搞飞嘞!”

她头也不抬,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飞快点过。

吕青柠人小鬼大,抱着她那本厚得像砖头的《逻辑迷宫全解》,一本正经地坐在旁边的长凳上,闻言抬起头,模仿着她最崇拜的某位动画人物:“铁蛋叔叔的要求与账目精准度存在不可调和的逻辑冲突,傻妞阿姨的拒绝具备极高合理性。”

白敬琪正拿着他那柄闪亮的银色左轮手枪,对着空气练习快拔动作,嘴里啪啦啪啦地模拟枪声。

看到铁蛋吃瘪,他扭头咧嘴一笑,露出小虎牙:“哗擦!老铁,又撞南墙了吧?想听歌你得讨好我啊,等我练成‘霹雳连环快拔三式’,给你放首炸裂的!”

【白少侠这快拔,练三年了吧?】

【青柠小侦探在线执法,逻辑鬼才!】

【大嘴哥今天的菜,味儿都飘出屏幕了!】

【老白呢?是不是又偷摸去后厨找吃的去了?】

正说着,白展堂的声音带着点心虚从后厨方向飘出来:“咳咳,那啥,我就是帮大嘴尝尝新菜咸淡,这叫监工,懂不?”

佟湘玉那标志性的陕西腔调又急又快地响起:“展堂!额刚算明白今日损耗,你莫要在那里偷嘴咧!”

白展堂身形一闪,缩着脖子溜出来,连连摆手:“哪能呢,我这不回来了么?”

郭芙蓉倚在柜台边,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巧的现代音乐盒,悠扬的轻音乐流淌而出。

吕秀才在一旁捧着本书,看得入神,嘴里不时溜出几个英文单词:“By Jove, this proposition is most intriguing!”

郭芙蓉嗔了他一眼:“My dear husband, speak Chinese please!”

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龙傲天坐在大堂中间一张特制的太师椅上,那椅子扶手还刻着繁复的纹路,他翘着二郎腿,对着面前捧着他专用紫砂壶的祝无双指挥:“放低D水壶,保持九十度角注入,哎,呢个蒸汽嘅姿态至够靓嘛!”

祝无双手忙脚乱地调整着角度,嘴里条件反射地应着:“放着我来,放着我来!师兄你要求也太细啦!”

大堂里一片烟火气十足的忙碌与琐碎。

【日常核爆级恩爱,芙妹秀才这对儿!】

【无双太贤惠了,给龙哥泡茶像伺候皇帝!】

【傲天龙哥,喝茶姿势都要宇宙最狂,不愧是你!】

【掌柜的算盘声听着真踏实!】

就在这热闹得几乎要凝固的时光缝隙里,客栈那扇老旧的门,“吱嘎——”一声被猛地撞开了!

一股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浓烈的、仿佛被火燎过的焦糊味,蛮横地冲散了客栈里饭菜香气和暖和的空气。

凛冽的秋风灌进来,却又瞬间被门口那人身上散发出的惊人高温压了下去。

门口站着一个极其惹眼的男人。

一身原本应是华贵的紫红色锦袍,此刻残破不堪,大片的布料被烧焦卷曲,露出底下布满新鲜血痕的皮肤。

最摄人心魄的,是他那如同赤铜铸就的发丝,每一缕都仿佛在不安分地跳动着橘红色的火焰,真的在燃烧。

火焰也并非全然装饰,在他焦黑的衣角、破裂的袖口边缘,明灭不定的火苗实实在在舔舐着空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

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透着难言的疲惫和一种困兽般的狠厉,皮肤被火光映得泛出诡异的色泽。

双眼通红,血丝密布,像是熔岩的裂缝。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喷出滚烫的白气。

客栈里的时间似乎骤然停顿了一下。

莫小贝原本靠窗坐着,指尖正无聊地旋转着一枚铜钱,内力流转,铜钱滴溜溜转得飞快。

这一瞬间,铜钱“啪”地掉落在桌面上。

她身体微微紧绷,清澈眼底掠过一丝罕见的凝重,目光锁定了门口来客身上的火焰纹路。

柜台上方的佟湘玉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嘴,眼睛里满是对新修屋顶和大堂梁柱的深切忧惧。

“额滴神呀!”她失声惊叫,尾音拖得又高又长,“才修好不到三天!你这火娃儿进来做撒?!额滴屋顶啊!额滴大堂啊!你要烧房咧嘛?”

【卧槽!冒火的?!自走人形煤气罐?!】

【头发真的在烧啊!发型师之敌!】

【掌柜的经典台词虽迟但到!屋顶保卫战再次打响!】

【莫女侠眼神变了!高手感应到高手!】

角落里全副直播装备待命的晏辰和阿楚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晏辰左手已悄然探向后腰一个不起眼的凸起,那是某种强效急冻喷雾的启动钮。

阿楚则飞快瞥了一眼傻妞,傻妞微微点头,表示能量场已准备好随时隔绝高温和可能的火焰扩散。

铁蛋壮硕的身形悄无声息地挪动一步,将阿楚晏辰挡在了侧后方安全位置,宽厚的大背阔肌微微耸起。

白展堂经验老道,反应最快。

他脚下一错,瞬间从柜台后闪出,一个飘逸的滑步便横在了佟湘玉面前,眼神锐利地盯住门口的火人:“朋友,有话好说!想吃饭坐下聊,要耍横,这地界儿可不太合适。”

他身形舒展,手背在身后,暗藏擒拿起手式。

吕秀才手里的书差点掉地上:“My god! A human torch!”

那红发男人——龙烈炎,艰难地往前踉跄了一步,沉重的脚步声踏在客栈地板上。

他目光如燃烧的炭石,迅速扫过大堂里一张张或惊愕或戒备或好奇的脸,尤其是在全息投影仪上停留了一瞬,显然有些困惑于那些漂浮的文字,但此刻他根本无暇细究。

他用尽力气抬起手,那手也在微微冒着烟气,指向门外风声鹤唳的街巷深处,声音嘶哑如同沙砾摩擦:“我叫龙烈炎!火族的修士!后面…咳咳…后面有仇家追杀!他们…他们要抢…”

他胸口剧烈起伏,像拉风箱一样,“要抢我族至宝‘冰魄石’!”

他喘着粗气,眼神狂乱而焦灼地扫过众人,“那东西就嵌在我心脏外面,能暂时稳住我的…焚身之焰!”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话音刚落,门外街道上骤然响起一片粗鲁凶狠的暴喝,如闷雷滚过:“龙烈炎!别以为躲进蚂蚁窝就能活命!”

“交出冰魄石!火族叛徒,焚你魂灯!”

“烧了这破店!看他出不出来!”

密集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催命鼓点,由远及近,伴随着刺耳的、金属利器刮擦地面的尖锐噪音,听那势头,绝不下十余人,个个气势汹汹,凶神恶煞。

“哗擦!真找上门来了?”白敬琪“唰”地拔出了他的银色左轮手枪,枪身在客栈温暖的灯光下闪着危险的幽光。

他身体微蹲,左轮手枪在他手中旋转一圈,稳稳指向门口方向,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紧张兴奋。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行凶,眼中还有没有大明王法!”邢育森大喝一声,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腰间的铁尺已经拽在手里。

燕小六紧随其后,“唰啦”一下拔出他那把明晃晃的腰刀,动作迅捷,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摸向了腰间的快板,似乎随时准备来一段鼓舞士气的“数来宝”配合缉凶。

祝无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又站定,秀眉紧蹙,担忧地看着门外。

一直默不作声观察的吕青柠小手猛地指向龙烈炎腰间露出的一角令牌残片,那令牌边缘有焦黑的痕迹,但上面清晰刻着一个扭曲的古老符文:“等等!他身上的追缉符文和心跳频率存在逻辑逆推!目标说谎概率低于5%!”

清脆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龙傲天那张狂傲的脸也沉了下来,他放下了宝贝紫砂杯,盯着龙烈炎周身明灭不定的火焰,又看了看门外喧嚣渐近的暴徒方向,“厚礼蟹!控火不稳仲搞仇杀?仲要连累埋我个茶楼仔?真系离谱!”

【小诸葛福尔摩柠在线打假!火人哥被迫营业石锤!】

【龙哥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琪少拔枪帅炸!六哥拔刀配快板更帅!】

【反派这么嚣张?!快让他们见识见识七侠镇的战斗力!】

晏辰手上无声无息地多出一枚小巧的银色圆盘,约莫铜钱大小,他指尖一弹,那圆盘悄无声息地沿着地面滚向龙烈炎所在的门口区域。

阿楚对着全息镜头微微扬了扬下巴,嘴角勾起一丝“看好戏”的笑意。

紧张的气氛如同拉满弓的弦,弓臂是客栈的梁柱,箭簇是门外冲来的恶徒。

龙烈炎面对着大门,双拳紧握。

他身上那原本就时明时暗的火焰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暴怒的情绪和身后逐渐逼近的刺骨杀意,猛地一涨!

橘红色的火舌带着毁灭的气息骤然窜起数尺,狰狞扭动,直扑向他头顶上房那看似脆弱不堪的粗大横梁!

一股能把人眉毛燎掉的恐怖热浪轰然炸开,距离最近的几张桌椅表面瞬间升起呛人的黑烟,发出“滋滋”的焦糊声!

佟湘玉惊恐的尖叫就在嘴边:“啊——我的——”

危急关头!

那只滚到龙烈炎脚下的银色小圆盘骤然亮起!

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蓝色微光以圆盘为中心,闪电般向上扩展,瞬间形成了一张碗状倒扣的光膜,无声无息地将龙烈炎连同他周身暴走的火焰一起笼罩在内!

光膜出现的刹那,那股喷薄欲出的恐怖热浪、刺目的火光、还有即将蔓延到屋顶的可燃烟气,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攥住,强硬地摁回了光膜内部!

只有光膜表面急速荡开密集的蓝色涟漪,如同暴雨砸向平静的水面,才泄露出刚才那一瞬间惊爆的内能。

时间仿佛被那只蓝色光膜凝固了。

光膜之内,龙烈炎脸上那狰狞的愤怒和准备拼死一搏的狠厉骤然僵住,化作了彻底的茫然和一种更深的、仿佛根基塌陷的空洞。

他像是第一次真正“看见”自己带来的混乱和破坏力,那双赤红眸子里翻腾的怒意和杀机如潮水般褪去,只留下无尽的疲惫和一丝无措的惊恐。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身体肉眼可见地晃了一下。

紧接着,那身暴戾凶残、仿佛随时准备焚尽一切的气势如同被戳破的皮球,以骇人的速度从这高大魁梧的身躯上泄得一干二净。

一直强行支撑着他的心气,那口提在喉咙口的怒血,竟随着火焰的突然隔绝和体内被反噬震荡的灼热内劲,猛地溃散了!

“呃…噗!”

一道滚烫的血箭从龙烈炎口中狂喷而出,尽数洒在面前的淡蓝色光膜内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迅速被恐怖的高温蒸腾成细碎猩红的血雾。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瞪大到极限,随即光芒迅速黯淡下去,眼皮像是重逾千斤,无力地合拢。

那个前一秒还如同烈火战神般的男人,身形一软,如同断了线的沉重木偶,“砰”的一声巨响,毫无预兆地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笼罩着他的蓝色光膜在他倒下的瞬间也随之消失无踪。

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血腥气和极致的虚弱气息,只剩下地上那具魁梧但毫无生气的躯体,以及周围一圈被方才逸散高温燎烤过的淡淡焦黑痕迹。

客栈内外,陷入了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安静。

【!!!发生肾么事了?!!】

【空血瞬秒?!剧情杀?!】

【老板娘救命光波立大功!】

【小柠柠神预言!被动撒谎!】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哗擦!”白敬琪惊得下巴都要脱臼了,脱口而出的口头禅都变了调。

手里的银色左轮枪口下意识垂了下来,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龙烈炎。

“额滴…神呀…”佟湘玉捂住心口,惊魂未定,看着那个上一秒还烈焰滔天下一秒就扑街的怪人,再看看自家完好无损的梁柱,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她抖着手指龙烈炎:“这…这娃儿是咋咧?额滴个心肝哟…”

“小柠柠!”吕秀才又惊又喜,一把搂住女儿,激动得声音都在颤,“你…你怎么知道的?”

吕青柠皱着小小的眉头,盯着倒地的龙烈炎,一本正经地复盘:“心跳速度在他说‘追杀’这个词时加快了28%,但血液涌向面部的速度却因强行调动濒临失控的内劲而反向减缓12.5%,且体内能量场呈高度不稳定混沌态,主意识对抗反应存在逻辑悖论,结论:他主观意愿很可能与‘主动来此’矛盾,但‘被追杀及被抢石头’应激状态为真。”

一口气说完,逻辑清晰,小脸严肃。

郭芙蓉惊魂未定地抓着秀才的袖子:“青柠说的对!他倒下前那个眼神…好可怜!就像…就像我当初放走偷啃菜心的兔子一样!”

逻辑虽然朴素,但情感无比真实。

【郭女侠的比喻永远是泥石流里的清泉!】

就在此时!

门外那十余个刚才还凶神恶煞狂呼乱叫的追兵,如同被掐断了声带,硬生生把冲到喉咙口的喊杀声咽了回去,仿佛一群正鼓噪冲锋的鸭子被同时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尴尬的安静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秒。

随即,门外爆发出一阵混杂着惊疑、困惑、但更多是毫不掩饰的狂喜和贪婪的喧哗:“大哥!你看那里面!火煞倒了!”

“那是什么宝贝?!刚才那蓝光!一定是压制火煞的异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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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魄石说不定离体了?!兄弟们!冲啊!抢宝贝!宰肥羊!”

最后一句嚎叫,充满了**裸的掠夺**。

十几条被贪婪烧红了眼珠的凶悍身影,挥舞着刀枪棍棒,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嘶吼着从客栈敞开的大门猛冲进来!

刹那间,门框内挤满了狰狞扭曲的面孔和寒光闪烁的兵刃,阴冷的杀气卷起门外落叶,瞬间淹没了客栈内原本的烟火气!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光头上纹着一条黑蛇的光头大汉,手里一把九环砍刀舞得虎虎生风,刀环撞击发出刺耳噪音,他的目标是离门口最近的晏辰和阿楚!

“当心!”阿楚惊叫一声。

然而不等晏辰出手,两道身影已如同鬼魅般迎上!

一道快得带出残影!

白展堂的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灰白色光线,并非冲向敌人中央,而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冲在最前的光头大汉左侧。

那大汉只觉眼前一花,手腕骤然剧痛,仿佛被烧红的铁钳夹住,一股阴柔至极的力道顺着腕脉瞬间透入整条手臂!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如何动作,自己那柄势大力沉劈下的九环砍刀便已“咣当”一声脱手飞出,打着旋儿不偏不倚地嵌进了大堂角落一根厚实的顶梁柱上!

深达寸许!

刀身兀自嗡嗡乱颤。

光头大汉捂着手腕惨嚎着跌退,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其他冲进来的大汉脚步不由一顿,惊恐地看向那个仿佛从未离开过原位的、笑眯眯拍着手的白展堂。

另一道身影则是势大力沉的人形战车!

铁蛋那壮硕如熊的身躯没有半分花哨动作,踏着震动地板的沉重步伐,一声暴喝响彻大堂:“都给俺老铁一边儿玩去!”

他无视劈向他肩膀的一把厚背鬼头刀,蒲扇般的铁掌迎着刀锋方向猛地横拍出去!

完全是硬碰硬的打发!

“嘣!”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巨响!

那精铁打造的鬼头大刀砍在铁蛋的手掌上,竟发出砍中实心钢锭般的声音!

持刀的大汉只觉一股无俦巨力从刀柄上凶猛反震回来,虎口瞬间撕裂,鲜血淋漓!

整个人被震得如同被猛犸巨象撞上,脚下踉跄着向后撞飞出去,撞倒后面跟进的两人,三个滚地葫芦带着惨叫叠在一起。

铁蛋甩了甩手,嘟囔着:“劲儿忒小!”

粗壮的胳膊上连油皮都没蹭破一点。

瞬间解决两个领头恶徒!

干脆利落,极具威慑力!

【卧槽!白爷!永远滴神!】

【铁叔!我的超人!物理免疫?!】

【七侠镇安保,宇宙顶配!】

【反派大哥:我刀呢?我刚刚明明攥得很紧的!】

“哗擦!帅呆!”白敬琪看得热血沸腾,举着他的左轮小手枪,兴奋地往前踏了两步。

然而下一秒,他就“哎哟”一声,被一只从旁边伸出的手精准地揪住了后衣领。

“别捣乱!”莫小贝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侧,纤细的手指看似轻轻巧巧,却蕴含着不可抗拒的力量,轻易就把跃跃欲试的白敬琪拎回了稍微安全些的位置。

她清秀的脸上依旧是那种略带慵懒的神情,仿佛刚打发掉一只聒噪的苍蝇。

“保护好青柠。”她朝吕青柠的方向努努嘴,自己却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目光饶有兴趣地扫过门口那群惊疑不定的敌人,又瞟了一眼地上的龙烈炎,最后落在傻妞身上,带着点探寻:“老板娘的小宝贝?”

傻妞不知何时已到了龙烈炎身边,此刻正半跪在地板上,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指精准地按在龙烈炎颈侧动脉处,另一只手掌心向上平摊,淡淡的绿色扫描光束从掌心射出,将他从头到脚笼罩在内。

扫描光束在心脏附近那片布满焦痕的皮肤上停留下来,一块指甲盖大小、折射着奇异冰蓝色幽光的晶石碎片在光束下若隐若现,被皮下组织强行嵌入,边缘仍有丝丝缕缕灼热的能量溢出。

“能量核心嵌合处受到剧烈冲击,生命体征持续弱化,外溢火焰已基本平息,但内脏灼伤严重。”傻妞迅速汇报,四川话的语调也带上了一丝凝重,“冰魄石能量场不稳定,正在影响他生命磁场。需要物理隔离和降温。”

她抬头看了一眼阿楚和晏辰。

晏辰二话不说,手中一个银白色盒子轻响一声,瞬间弹射而出。

盒子悬浮到龙烈炎胸口正上方,底部喷射出柔和的淡蓝色冷光,形成一个小小的、隔绝内外的半球形区域,将他胸口那片不稳定区域包裹住。

空气中那股令人烦躁的灼热波动立刻被消弭了大半。

“厚礼蟹!”龙傲天看着傻妞的操作,又看看晏辰手里的黑科技盒子,难得没有开启Diss模式,“点降啊?成块冰插喺心口度?这技术,有点东西啊!”

他搓着下巴,眼神发亮。

“师兄!”祝无双这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龙烈炎,又看看那群被白展堂和铁蛋镇住不敢妄动、却眼神更加贪婪的恶徒,急道,“难道要等他被这群人打死?放着我来!先抬去后院避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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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作势要上前帮忙。

【傻妞姐赛高!技术流神级辅助!】

【冷敷!物理降温yyds!】

【龙哥看出专业了!】

【坏蛋眼神更凶了!抢不到火人抢机器?】

果然,那些门外恶徒的目光,在白展堂和铁蛋身上碰了钉子后,此刻全都贪婪地聚焦在了晏辰手中那个悬浮的银白盒子、以及阿楚身上那个小巧的直播装备、还有傻妞身上流转的高科技光芒上!

“是宝贝!都是好宝贝啊!”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盯着晏辰手里的降温盒,眼里冒着绿光,“那蓝光能镇火煞!定是灵物!抢过来!”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在同伴中迅速扩散开贪婪的病毒。

“还有那女娃身上冒光的法器!还有那大块头护着的盒子!”另一个刀疤脸嘶吼着,手中长矛指向傻妞和阿楚。

刚才的惊恐被眼前“唾手可得”的奇宝勾起的贪欲彻底压垮了理智。

“一起上!抢了宝贝远走高飞!还管什么龙烈炎!”那领头的光头大汉被同伴扶起,也彻底红了眼,撕下衣襟胡乱裹住手腕,重新捡起不知谁递过来的一柄钢刀,嘶声吼叫着煽动士气。

一群被贪欲冲昏头脑的亡命徒,眼看硬碰高手不行,便将目光死死钉在了看起来更容易得手的“宝物”和看似没有强横武力的阿楚、秀秀身上。

他们嗷嗷叫着,更加疯狂地涌向晏辰、阿楚和秀秀所在!

“找死!”晏辰眸色一冷。

手中悬浮的银白盒子瞬间改变形态,从底部喷冷光的圆盘延伸出数道灵活的银色臂状物,如同拥有生命的机械章鱼触手。

其中一道触手尖端变形成一块光滑明亮的镜面盾牌,嗡一声挡在他身前!

“嗤啦!”

一把斜刺里砍来的鬼头大刀狠狠斩在镜面盾牌上!

预想中的火星四溅没有发生,镜面盾牌表面只是荡开一圈水波般的涟漪,巨大的劈砍力道仿佛被完全吸收吞噬。

持刀大汉一个趔趄,力道用在了空处,脸色憋得通红。

另一道银色触手则如同毒蛇出洞,迅捷无比地在另一个企图扑向阿楚的瘦高个膝盖侧面轻轻一点!

“啊!”瘦高个感觉膝盖像是被烧红的钢针刺穿,半边身体瞬间麻痹脱力,惨叫着单膝跪倒在地。

“小心点哦!晏辰哥哥生气的样子可迷人了!”阿楚站在原地,非但没躲,反而眼睛亮晶晶地,甚至还踮起脚尖调皮地拍了拍晏辰绷紧的肩膀,一副跃跃欲试看热闹的兴奋模样。

她另一只手却悄无声息地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把五颜六色的、圆溜溜像糖果一样的小珠子,轻轻掂了掂,笑嘻嘻地对晏辰说:“嘿,老公,玩过室内保龄球没?”

她不等晏辰回应,手腕以普通人几乎看不清的速度猛地一甩!

数颗“糖果”激射而出,却不是打向敌人,而是精准地砸在冲在最前面几个恶徒脚下本就滑溜溜的地板上!

那些恶徒前冲的势头正猛,完全没留神脚下多了些会滚动的、带着粘性的小圆球。

“哎呀!”

“噗通!”

“我艹!”

惊呼和人体重重摔在硬地上的闷响瞬间响成一片!

至少四五个冲得太快太急的汉子脚下一滑,重心全失,如同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扯住脚踝,顿时失去了平衡,摔得东倒西歪,成了后来者前冲路上的天然障碍物!

白敬琪被莫小贝提着领子,正觉憋屈无比,此刻眼睛一亮:“哗擦!机会!”

他手臂挣脱开小贝的钳制,果断地举起了他的银色左轮!

但他没有朝着人开枪,枪口猛地指向大厅顶部悬挂的一些灯笼装饰和悬挂的彩色幡带!

“砰砰砰!”三声清脆的枪响!

枪法极准!

一枪打断悬挂一排红灯笼的绳结,一枪打断挂着祈福彩幡的木架子横梁!

灯笼和幡布失去束缚,哗啦啦带着火星和碎纸屑、彩布条兜头罩脸向着下面混乱拥挤的恶徒们砸了下去!

瞬间制造了一片视觉遮蔽的小型混乱,引得下面传来一片惊恐的咒骂和被布料灯笼砸到的痛呼。

燕小六总算找准了他的定位!

他拔出腰刀之后就觉得有点格格不入,此刻看到白敬琪成功制造混乱,兴奋地一手握着腰刀,一手飞快掏出那对磨得锃亮的檀木快板!

“呱哒哒,呱哒哒!”清脆响亮的竹板节奏瞬间切入混乱的背景音!

“闲言碎语不要讲!”中气十足的大嗓门紧跟着响起,压过一片喧嚣,“表一表燕捕头勇斗强梁!胆敢七侠镇来作乱,管叫你哭爹又喊娘!”

佟湘玉看着大堂里翻倒的桌子、摔碎的茶壶杯盏、飞扬的彩布条和纸屑,只觉得一阵阵肝疼。

“额滴银砸!额滴摆设!额滴神呀!这又要损失多少咧!”她拍着柜台,心疼得直跳脚。

吕秀才连忙扶住她:“掌柜的保重身体!芙妹快想想办法稳住局面!”

郭芙蓉闻言,深吸一口气,双手叉腰,运起她那清澈透亮的大嗓门,用一种几乎能冲破屋顶的女高音唱道:“浪奔——!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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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亢激越的旋律如同利剑劈开喧嚣!

“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

歌声带着强大的穿透力和一种莫名的、能暂时抓住人注意力的奇效!

一部分正忙着和天上掉下的装饰物以及脚下滑溜小圆球作斗争、或者正在掀开蒙头彩幡的恶徒,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

甚至还有几个没见识的,愣愣地循着歌声望向郭芙蓉。

“……淘尽了世间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郭芙蓉继续飙着高音,把这首充满江湖气息的歌曲唱得气势磅礴。

吕秀才在一旁又惊又喜地看着芙妹,满脸骄傲:“Bravo! My dear Fu Mei! That’s the spirit!”

一直在努力降低存在感、试图在混乱中保全身家性命的邢育森,眼看这群悍匪的势头被己方这花里胡哨却又异常有效的组合技能打得七零八落,燕捕头的快板歌又如此提气,顿时觉得不能错过这“痛打落水狗”兼“挽回成本”的大好良机!

他一个灵巧地翻滚,躲过混乱人群,滚到了那几个摔得晕头转向、暂时落单的倒霉蛋身边,飞快地掏出了自己的铁尺——和一本盖着官印的账单凭证册!

邢捕头脸上堆起一种混合着义正词严和一丝心疼的笑容,铁尺在每人肩膀上都轻轻地点了一下:“咳!诸位!光天化日,持械伤人!毁坏同福客栈财物若干!这个…啊…这个!”

他抖了抖手里打开的账单册,手指在虚空中点着,仿佛那里真的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赔偿条目,“鉴于你们是初犯!邢捕头我网开一面,只需赔偿掌柜损失,再每人缴纳三百两纹银保证金作为担保!这事儿就算揭过不提!如何?”

被点到的几个恶徒此刻正被彩幡蒙着头,刚挣扎着扯开一些,又对上快板声、飙歌声、还有这个笑得一脸褶子说要收钱的捕头,再抬眼看看那个能把人定住然后手搓蓝光的“大能”、那个刀砍不动的铁塔巨汉、那个神出鬼没抢刀的白衣人、那个能用小圆球滑倒他们还会甩“暗器”的女魔头、那个一出手就放倒他们头号打手的“小女娃”……还有那个在地上挺尸的“火煞”……

恐惧混合着荒谬感,彻底击垮了这群乌合之众的心理防线。

“妈呀!这都什么人啊!”一个矮个子带着哭腔喊了出来,手一松,武器“当啷”掉在地上。

“赔!赔钱!别杀我!”另一个被邢育森铁尺点过的瘦高个带着哭腔喊道,双手在怀里摸索着铜板。

“投降!我们投降!那宝物不要了!再也不来了!”有人带头喊,立刻应者云集。

这群被揍得七荤八素、又被邢捕头趁机敲诈吓破胆的恶徒,纷纷丢下武器,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只想着如何脱离这个处处透着邪门、连个小姑娘唱歌都像念咒的恐怖之地。

【邢捕头:这波是业务能力的逆袭!】

【老板娘:你终于干了件好事!记大功!】

【全员恶人?是全员谐星降维打击!】

【吕大侠的英文喝彩依旧灵魂!】

【小六哥的快板才是制胜关键!】

莫小贝这时才慢悠悠地踱步到祝无双和傻妞旁边,抱臂看着躺在冰冷地板上气若游丝的龙烈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细白皙的指尖:“啧,麻烦。能量失控还能把自己炸成这样,也是个奇葩。”

她抬眼对晏辰和阿楚说:“能保住命就不错了。现在怎么办?他这状态可没法谈赔偿。”

一直用淡蓝色冷光罩帮龙烈炎稳定心口“冰魄石”区域的晏辰和阿楚交换了一个眼神。

阿楚凑近晏辰,嘴角带着狡黠的坏笑,用气声在他耳边咬耳朵,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的人听见:“老公,你看啊,这家伙虽然是个麻烦精,但人嘛,还有点意思,他那火可是真家伙…反正咱们存货多,要不…来个以德服人plus版?顺便帮掌柜的挽回点经济损失?”

她眼中闪着搞事情的光芒。

晏辰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哪里不明白自家媳妇的心思。

他无奈地扬了下嘴角,伸手捏了捏阿楚柔软的脸蛋,动作轻柔:“你这生意经都念到江湖道义上来了。行吧,谁让我家夫人古道热肠呢。不过老铁家的存货可不能白给。”

他抬头,目光越过喧闹哄乱的大堂,看向柜台方向:“掌柜的!这主儿砸坏您的地板、弄乱您的大堂、惊扰您和各位家人们的雅兴,这赔偿加精神补偿、名誉补偿……”

佟湘玉耳朵“唰”地竖了起来,眼睛亮得像点了两盏小油灯,刚才的懊恼心疼瞬间被精明的算计取代。

她挺直腰板,手按着算盘噼里啪啦一阵脆响,连陕西腔调都带上了一丝兴奋颤抖:“快咧快咧!额早就算清楚啦!地板两块儿!上等青石!磨损费、人工重置费…桌椅板凳惊吓磨损…茶壶杯盏惊吓落地费…空气净化费…精神补偿…名誉补偿…还有额滴心绞痛医疗预备费!”

她一口气报出,“承惠纹银二千五百两整!不讲价!”

【老板娘数学系毕业的?】

【这算盘打得火星子都出来了!】

晏辰似笑非笑地低头,看着地上那张因为失血和反噬而异常苍白的脸,仿佛商场上进行最后的验货确认,然后用一种通知的口吻慢悠悠地说:“龙先生?这笔账您先记下?若您同意,晏某这便着手为你疗伤。当然,附赠一个解决您体内烈焰焚身问题的方案,算是见面礼?您考虑考虑?”

地上的龙烈炎,紧闭的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喉结也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虽然他依旧昏迷着,但这细小的反应,似乎在向这荒谬而现实的世界发出微弱而无奈的信号:他!同!意!

【真?躺着就把债背上了!】

【老板这买卖做得…绝!】

【期待plus版解决方案!】

“搞定!”晏辰抬头一笑,对着阿楚眨眨眼。

阿楚会意,小手一挥:“傻妞,上!高级营养剂!保温毯!能量修复贴!给龙大先生贴上先!再拿个记录本过来,让他按手印先打欠条!”

傻妞立刻行动起来,动作麻利。

一场闹剧暂歇,尘埃落定。

除了地上昏迷的新债主和一群被燕小六拿着欠条看着、如同霜打茄子般的俘虏,同福客栈重新恢复了秩序,只是大堂里添了几处裂痕、几片狼藉,还有一块嵌在柱子上的九环大刀,无言地诉说着片刻前的混乱。

邢育森在吕秀才协助下逐一清点完俘虏数目,拍上最后一枚红手印,满意地卷起那厚厚一叠摁满手印的“欠款凭证”,宝贝地收进怀中,又恢复了挺胸叠肚的威风样子。

“撤!”他冲着那群垂头丧气的倒霉蛋豪迈地一挥手,脸上掩饰不住一丝得意,仿佛不是抓贼而是谈成了大买卖,“速去筹钱!一月为期!”

燕小六默契地打着快板,配合着押送的节奏:“呱哒哒!回家快把钱凑!呱哒哒!七侠镇里莫回头!”

一群灰头土脸的汉子被他俩一前一后赶鸭子似的轰出了客栈大门。

佟湘玉看着被押送出去的“移动欠款”,又扫了眼地上那坨“躺平债主”,拨拉几下算盘,心里那杆秤又来回倒腾了几次,脸上总算多云转晴。

她捋了捋袖子,走到柜台后拿出几个簇新的现代磨砂陶瓷杯,熟练地操作着角落那台全自动复古茶饮机,准备给大伙儿压惊,顺便招呼:“秀才!赶紧给额把今日赔偿明细另誊一份!无双!快找块干净布把那柱子上的刀痕擦干净!看着闹心咧!”

“放着我来!”祝无双应声而动。

龙傲天踱步到被傻妞妥善安置在临时保温毯上的龙烈炎身边,看着他胸口被那种特殊材质蓝光膜覆盖的区域依旧在细微地跳动闪烁。

他撇了撇嘴,习惯性地开启了他的Diss模式:“啧,睇嚟真系成个人都系火做嘅,搞唔掂自己堆火种,仲要连累街坊,丢唔丢架啊!”

他蹲下来,手指凑近那蓝光膜,感受着透过来的微弱辐射热,眼神带着点嫌弃又有点好奇研究:“傻妹,呢块冰仔系边度整出嚟嘅,好犀利哦!”

傻妞一边麻利地在龙烈炎手臂上贴上最后一块闪烁着微弱电信号的皮肤修复贴,一边用地道的四川话回道:“商业机密!”

干脆利落。

这时,被安排在相对安静角落的龙烈炎眼皮剧烈地颤抖了几下,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压抑而痛苦的呛咳,仿佛烧红的炭堵在气管里。

他猛地吸了一大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然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终于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眼神迷茫、空洞,残留着昏迷前巨大的痛苦和无措的惊恐,像个刚从噩梦中惊醒、还分不清现实的孩子。

他喉咙里咕哝了两声,视线极其模糊地扫过上方几张陌生的面孔,最终艰难地聚焦在头顶那块隔绝了他心口热源的蓝光膜上。

片刻的茫然之后,一个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承受的事实,压倒了所有其他感官:他赖以保命的火焰…失控了?!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比先前被追杀时更甚百倍!

他挣扎着想坐起身,全身却如同被碾碎般剧痛,所有的力气在之前那场爆燃的反噬中燃烧殆尽。

“呃…”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身体脱力地重重躺回垫子上,眼神死死地盯着胸口那块不断闪烁着涟漪的蓝光,仿佛看着一座囚禁自己的力量牢笼,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般一点点淹没上来。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

晏辰抱着手臂,观察着他脸上变幻的惊惧和绝望,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笃定的了然:“醒得还挺快。别激动龙先生,你的火暂时熄了,但离彻底熄灭和真正控制,那还差得远。换句话说,”

他顿了一下,迎着那双充满痛苦和惶恐的眼睛,慢悠悠地抛下一个更惊人的消息:“你刚刚,大概是把体内积压了多年的负能量炸弹给提前引爆了,伤得重,但未必是坏事,至少证明你那火,‘冰魄石’已经快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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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贝在旁边适时地凉飕飕补刀:“就是说,本来你还能多撑几年,靠那块石头苟延残喘像个移动暖炉。现在嘛…”

她耸耸肩,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寒气一闪而逝,“成了个随时可能把自己炸成烟花的一次性礼炮。恭喜恭喜。”

龙烈炎的脸色,在晏辰平静的陈述和莫小贝无情的比喻下,由苍白转为一种接近死灰的颜色。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干涩声响,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吐不出来。

晏辰的话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最深处、长久以来刻意忽略的恐惧——依赖外物压制本源力量,无异于饮鸩止渴,但面对仇杀和力量反噬的威胁,他没有选择。

如今这勉强维持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他感觉自己脚下的万丈深渊已经清晰可见。

“那…那怎么办?”他终于嘶哑地问出这句沉重无比的话,声音如同生锈的刀片在磨刀石上刮擦,每一个字都充满未知的恐惧。

那眼神,是一个在荒漠中即将渴死之人,对着最后一线渺茫水光发出的求救信号,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水源是否真实存在。

【小贝嘴下留情啊!心理暴击max!】

【老板这是打一棒给一甜枣?】

【所以龙哥之前一直在用石头压火山?随时自爆体质?】

阿楚这时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种看到有趣实验品的狡黠光芒,她半蹲下来,手里不知何时把玩着一枚小巧的、散发着暖玉般温和光泽的金属薄片。

她将这枚薄片在龙烈炎眼前晃了晃:“别怕嘛,龙先生!炸了,咱就把它重新炼干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这身好底子,浪费了多可惜!”

她声音轻快,带着点跃跃欲试,“刚才晏辰哥哥不是说了嘛,送你一份‘见面礼’。喏,就是这个‘情绪温度计’plus版!外加特级教练陪练,包教包会,不满意…咳,也不退钱,反正你那两千五百两跑不了!”

她故意提到那个巨额账单,成功地在龙烈炎灰败的脸上又添了一层苦涩。

晏辰适时地接过话头,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务实:“简单说,我们怀疑你的火焰失控,根本原因不在火焰本身强大与否,而是情绪与力量的高度绑定和失控叠加。愤怒、恐惧、杀意…这些强烈的负面情绪就是你的超级助燃剂。所以,”

他点了点阿楚手里的暖玉薄片,“那东西能帮你实时监控情绪温度。然后,”

他指向一脸无奈加跃跃欲试的铁蛋,“你需要一个足够耐高温、有力量且能控制住力道给你喂招的陪练。”

铁蛋挺了挺壮硕无比的胸膛,拍得咚咚响,豪气干云:“放心!老铁我皮糙肉厚还抗烧!陪你练,保证不把你打成真‘沙琪玛’!就是你这火焰脾气…咱悠着点练呗?”

末了还半开玩笑地冲傻妞挤挤眼,“老妹儿你可得离远点,别让我这身油烟味儿沾着你!”

傻妞给了他一个白眼:“鬼才想挨着你这块大铁疙瘩!”

“噗!”听到铁蛋那句“沙琪玛”,龙烈炎一口气没顺上来,差点又呛住,脸上那灰败绝望的神情都碎裂开一丝哭笑不得的裂痕。

他看着眼前的组合:一个能实时监控他情绪火苗的工具,一个刀枪不入抗烧抗打的超级沙包……这解决方案,怎么说呢,充满了同福客栈特有的、荒诞不经却又直指核心的实用主义风格。

他感受着胸口那蓝光膜传来的微弱凉意,压制着体内依旧如滚油般灼烧的内腑剧痛,再看看阿楚手里那枚小东西,又看看铁蛋那“真诚”“可靠”的大块头……一股久违的、如同野草般坚韧的求生欲混合着一种不真实感,艰难地从绝望的灰烬里探出头来。

“……好。”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很轻,带着破釜沉舟的疲惫和一丝松动。

“……我练!”他终于吐出了这两个沉重的字眼。

“成交!”阿楚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脸上是计谋得逞的灿烂笑容。

“傻妞,上正餐!老铁,活动活动筋骨!龙先生,你这恢复疗程,现在开始计时收费哦!”

【史上最硬核情绪管理课上线!】

【沙包铁叔:我收费很贵的!(笑容和善)】

【老板娘:记入新科目,情绪疗愈训练费!(疯狂拨算盘)】

同福客栈的后院足够宽敞,此刻成了临时改造的训练场。

几张结实厚重的榆木桌子被搬到墙边,腾出中心区域。

地面铺了一层傻妞从随身“百宝囊”里倒出来的灰色颗粒状物质,踩上去微微有弹性,据说是高效吸能材料,防止对练时震裂地砖。

空气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紧张和期待。

龙烈炎被安置在院子一角一张特制的高强度合金椅上,胸前那个能隔绝心口高温辐射的银白盒子并未取下,但它散发出的淡蓝色光晕已经变得极其微弱柔和,仅仅维持在最基础的隔绝状态。

他身体依旧很虚弱,脸色苍白,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牵扯着内腑深处传来的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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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脊背挺得笔直,眼神死死盯着院子中央那片空地。

铁蛋就站在那里。

他脱掉了外衫,只穿着一件特制的、闪烁着暗哑光泽的无袖紧身衣。

一米九的壮硕体型如山岳矗立,肌肉在布料下贲张如虬龙,每一块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他那张自带憨厚喜感的脸此刻也严肃起来,透着一股沉稳可靠的气势。

他活动着手腕脚踝,骨头发出噼啪的脆响,对着空气随意地挥出几拳、扫出几腿,带起的风压将地上的吸能材料粉尘都激得打着旋儿飞散。

动作谈不上多么高深精妙,只有两个字:硬!猛!

阿楚站在龙烈炎旁边,手里拿着一个银灰色、流线型的平板终端。

屏幕上不断跳跃着复杂的立体能量模型和一些快速滚动的数据流。

模型核心是一团剧烈翻滚的赤红色能量体,那就是龙烈炎在“恒温锚”压制下依旧被实时监测到的体内火焰核心。

核心周围,无数细密的、如同血管脉络般的彩色线条伸展开来,红色代表“愤怒/攻击意图”,蓝色代表“恐惧/防御意图”,黄色代表“亢奋/能量释放”…正交织成一幅瞬息万变、五彩斑斓的动态地图。

“看好了龙先生,”阿楚点着屏幕中心那团不安分的赤红,“这就是你的‘火娃’本体。现在温度基本被锚定在安全阈值以下波动,暂时无害。但旁边这些彩线,”

她指尖划过旁边快速闪烁跃动的各种颜色线条,“就是你的情绪小精灵。每一种情绪都会直接影响核心的温度走势。”

她话音刚落,屏幕上龙烈炎看到铁蛋开始活动时,几条代表警惕和一点身体疼痛引发的烦躁的橙黄色线条猛地抽搐了一下,随之屏幕上那团赤红的核心边缘也跟着泛起一圈不稳定的波纹。

龙烈炎瞳孔微缩。

“看到没?你这心思稍微动一点,‘火娃’就跟着伸懒腰打哈欠,随时准备掀被子。”阿楚坏笑,“所以,待会儿你脑子里啥都甭想,就想着怎么感受你铁蛋哥那沙包大的拳头砸在身上的酸爽!记住啊,情绪温度计红线报警一次,训练费加收一百两!”

她晃了晃终端,屏幕上清晰地亮着一个大大的“0”。

【楚老板:精准滴宰客大师!】

【所以这情绪图…是七彩小恶魔操控火娃?】

【铁蛋哥这身腱子肉!斯哈斯哈!】

此时龙傲天也背着手踱到了后院,刚好听到阿楚这威胁意味十足的收费标准。

他那张狂傲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知音”的兴奋,“厚礼蟹!呢招妙啊!”

他对着阿楚竖了个大拇指,“直接绑住佢条尾!不过…”

他看向场地中央正缓缓吐气、眼神锐利如同鹰隼锁定了龙烈炎的铁蛋,“你个大铁牛,要小心佢喷火喷过头直接‘开片’烧嘞你个训练场啊!”

铁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老板娘放心!俺这身铁皮,别说喷火,就是把他当柴火烧了,俺顶多出一身汗!龙老弟,来吧!咱哥俩儿唠唠嗑!”

他朝着龙烈炎的方向,勾了勾蒲扇般的大手掌,那姿态轻松写意,仿佛邀请对方跳支广场舞。

龙烈炎咬着牙,深吸一口气。

体内的剧痛和虚弱并未消失,晏辰那番“引爆多年积压负能量”的话在他脑中盘旋不去。

他撑着椅子扶手,努力站直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到院子中心那块吸能地垫上,与铁蛋相隔约十步远站定。

汗水瞬间濡湿了他额角仅存的一点干燥区域。

他努力调动着体内那稀薄得可怜的气力,试图凝聚一丝火焰的力量到掌心。

他回忆着过去无数次战斗、无数次面对仇敌时涌起的滔天恨意和杀意——那些力量正是驱动焚身烈焰的原始燃料。

然而此刻,当他尝试在心中再次点燃那种狂暴憎恨的怒火来催动火焰时……

“呜……”

他心口那个“恒温锚”的光芒骤然亮了一下,形成一道温和但无比坚固的隔膜,将那股被强行点燃的恨意强行隔离,仿佛一座无形的堤坝挡在了奔涌的岩浆之前!

一股强烈的能量拥堵和经脉胀裂的剧痛猛然袭来!

更可怕的是,阿楚手里的屏幕瞬间一片血红!

几条代表“仇恨激发”的黑色线条如同毒蛇般暴涨扭曲,核心温度数据火箭般飙升!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起!

“滴滴滴!情绪失控!目标温度超限!警告!警告!罚款加100两!”终端发出尖锐冰冷的提示音。

“呃…”龙烈炎闷哼一声,强行引导的火焰被硬生生堵在体内,如同炸弹被强行塞回膛中,瞬间引发了剧烈的能量反噬!

喉头一甜,嘴角竟再次溢出一缕鲜红的血丝!

他脚下一个趔趄,眼前发黑,狼狈得几欲摔倒!

铁蛋一直紧盯着他的状态,见状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步跨前,动作快得与他体型严重不符!

蒲扇般的巨掌一探,一把扶住了龙烈炎摇摇欲坠的肩膀!

一股沉稳温和的力量传来,替他卸掉了大部分反噬的冲击力。

“老弟!想啥呢?”铁蛋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又沉又稳,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打沙包就得有打沙包的态度!甭想你那些糟心事!来来来,看我!看见我这拳头没?就冲着它来!用劲儿往这打!想着你憋屈不憋屈?白被人揍?憋屈就砸出来!”

铁蛋另一只砂锅大的拳头在自己那肌肉虬结的胸口捶得砰砰作响,如同擂鼓!

傻妞不知何时也操控着一个小小的悬浮无人机飘了过来,用她标志性的四川话,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强硬:“听指挥!龙先生!忘记情绪驱动!尝试内劲引导身体本能反应!核心能量流下行三寸,右臂少商循小周天回转!尝试接拳!”

这清晰的指令像是惊雷劈散了龙烈炎脑中的混沌!

他下意识地依言调动体内那一丝微弱、但纯正源自他火族血脉本源的灼热内劲,按照傻妞的指示轨迹运转!

就在这时,铁蛋那只扶住他肩膀的巨掌猛地撤开,同时,另一只铁拳带着一股凌厉但并不伤人的劲风,实实在在地砸向龙烈炎的胸口!

目标正是那块“恒温锚”覆盖的位置!

本能!纯粹的战斗本能和身体的自卫反应被骤然点燃!

“哈!”龙烈炎口中爆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

不再是那种引动焚身之炎的怒吼,而是一种纯粹的发泄!

他双臂猛地交叉格挡在胸前,调动了傻妞所指那条路径运行的那点微薄内劲,狠狠迎上!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龙烈炎只觉得双臂剧震,铁蛋那蕴含巨力的拳头被堪堪挡住!

他整个人被冲击力推得向后滑出一米多远,脚下的吸能材料发出一阵“嘎吱”的怪响。

但是!

没有火焰!

除了格挡撞击的力道带来的气血翻腾和双臂酸麻,没有任何灼热能量失控爆发!

阿楚手里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屏幕上那爆炸式飙升的温度曲线峰顶,像被一只无形大手“咔嚓”一刀斩断!

代表“基础物理对抗/防御本能”的淡白色线条瞬间高亮覆盖了屏幕!

之前那些代表负面情绪、如同妖魔乱舞的彩色线条疯狂扭动的幅度明显减弱了许多!

核心的赤红只是荡开一圈涟漪,温度在安全范围内波动!

“好!”傻妞立刻捕捉到这关键的数据变化,脆声肯定!

龙烈炎喘着粗气站定,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阿楚手中那安静下来的终端屏幕,再看向不远处朝他竖起大拇指、露出鼓励笑容的铁蛋……一种近乎狂喜的、拨云见日般的领悟,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压在心头的万年寒冰!

他不是不能战斗!

他只是……必须忘掉那刻骨的恨意!

他的力量源于血脉!恨意是剧毒的催化剂!

纯粹的战斗!身体的意志!才是驱使这力量的正途!

看着龙烈炎眼中那如同死水泛起涟漪般骤然亮起的光芒,莫小贝抱臂倚在廊柱下,懒洋洋地开口:“哟,终于开窍了?还不算笨到家。不过就你这软绵绵的劲儿,给我家厨房劈柴都嫌费劲。”

那嫌弃的语气,却像是一针恰到好处的强心剂。

龙烈炎猛地抬头,迎上莫小贝略带挑衅的目光。

这一次,他眼中没了恐惧和绝望,只剩下被激起的、熊熊燃烧的纯粹斗志!

“再来!”他对着铁蛋,低吼出声!

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身体重新绷紧,摆出一个略显笨拙但姿态坚定的防御架势。

铁蛋脸上露出一个更加开怀、更加“真诚”的笑容,砂锅大的拳头再次抡了起来:“这才够劲嘛!老弟!小心了!老铁给你来波大的!收费项目!——‘热情推拿锤胸掌’!”

拳风呼啸,带着纯粹的力量和不容置疑的热情,再次轰向龙烈炎的胸膛!

“砰!砰!嗵!”

后院里沉闷而富有节奏的撞击声次第响起,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龙烈炎压抑的战吼和身体摩擦地面的声音。

他像一个刚学走路的稚童,在铁蛋那恰到好处的“陪练”和傻妞精准如发条般的远程指令修正下,笨拙但无比努力地学习着如何将纯粹的内劲、身体的本能反应,与血脉中潜藏的火焰力量剥离开来。

汗水如小溪般在他苍白却紧绷的脸上流淌,每一次成功的格挡或闪避,都让屏幕上那象征“纯粹意志驱动”的淡白色线条明亮一分,周遭那些代表各种负面情绪的彩色线条都随之黯淡收敛一丝。

每当他想下意识地调动心底那股如跗骨之蛆般的恨意,尖锐的警报声就会伴随着终端冰冷无情的“罚款 100两”提示响起,同时心口“恒温锚”也会瞬间强光闪烁,如同最严厉的警示牌,将那股试图引燃的恶念强行摁住。

这效果出奇的“好”。

【这教学成本…血压上来了!】

【铁叔:专业物理辅导,效果拔群,加量不加价!】

【龙哥:我的命是银子和物理退火救的!】

【看出来了,龙哥最怕老板娘的罚款单!】

就在龙烈炎在一次成功引导内劲卸掉铁蛋大半拳力、气息不稳却眼神发亮的瞬间——

“慢着!”一个清朗平静的声音在训练场边响起。

晏辰缓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支细长的金属针剂,针剂内是瑰丽如岩浆般的粘稠金色液体。

他走到龙烈炎面前,蹲下身,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对方眼中那种混合着疲惫、痛苦却又不断涌现出欣喜光芒的状态。

“感觉如何?那股子烧心的烦躁劲儿,下去点没?”

龙烈炎重重喘息着,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汗水,点了点头。

此刻身体里确实不再像之前那样时刻被无名邪火烧灼得五内俱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度透支后的空乏和火辣辣的酸痛感,但奇妙的是,精神却像是摆脱了某种沉重的枷锁,前所未有的清晰明澈。

“……有点空了…不过,舒服!”他哑着嗓子回答,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惊讶的轻松。

“嗯,效果比预期好。”晏辰站起身,指了指龙烈炎胸前那处皮肤开裂、内里灼伤严重的地方,“你这场大病根,在于情绪失控引动力量失控,反过来,力量失控造成的严重脏腑灼伤和经脉撕裂,又像伤口化脓感染一样,让你时刻处于虚弱、烦躁、易怒的负面循环里,更容易被情绪钻空子。”

他扬了扬手中的金色针剂,“现在你情绪稍微稳住了点,意志力开始萌芽,正是‘清创缝合’的最佳时机。这东西叫‘金鳞’,专治内腑灼伤,修补受损经脉。药效…有点猛,有点疼。”

龙傲天伸长脖子凑过来看,一脸“厚礼蟹”的表情:“金鳞?系唔系传说中熔咗黄金都做唔出嚟嘅个种神药?晏老板,大手笔啊!”

语气是真羡慕了。

龙烈炎看着那如同液体黄金的药液,喉结滚动了一下。

能修补被焚身烈焰灼伤多年的脏腑和撕裂的经脉?

这简直是再造之恩!

别说有点疼,就是剔骨挖肉也认了!

“来吧!”他眼神坚决。

傻妞操控着另一个带有机械臂的小型悬浮设备靠近,机械臂末端探出极细的探针,对准了龙烈炎胸腹几处最为严重的灼伤和经络瘀阻位置。

“保持专注,龙先生。引导我刚才教你的内息循环,专注感受药力流动路线,辅助疏通经络,压制痛觉!”傻妞的声音异常冷静。

噗!

细针精准刺入!

“呃——!”龙烈炎猛地昂起头,身体瞬间绷紧如同弓弦!

那不是普通的针扎刺痛,而是像一股滚烫的岩浆被直接注入体内!

顺着被穿刺的经络瞬间流向四肢百骸!

烧灼!撕裂!仿佛无数根烧红的细针在经脉里疯狂穿刺碾压!

他牙齿瞬间咬出了血!

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但他脑海中死死记着傻妞的话!

内劲!意志!纯粹的力量驱动!

他强忍着一**灭顶的剧痛,疯狂催动着傻妞在他挨揍间隙引导他的那条最基础的、源于血脉本源的能量运转路线!

金色的药液如同滚烫的生命原力,霸道地冲开拥堵灼伤的经脉,所过之处皮开肉绽,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弥合,新生肌体!

屏幕上,代表痛觉传导的刺眼紫色线条和代表意志力的淡白色线条疯狂交锋!

紫色线条每一次尖峰都被后续顽强不屈、逐步抬升的淡白屏障狠狠压下!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血沫从咬紧的牙关渗出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压抑的低吼!

一旁莫小贝看着他那副惨烈模样,难得没开嘲讽,指尖一点冰冷的气息溢出,无声无息地萦绕在龙烈炎周围,稍稍缓解着那岩浆冲刷般的炽热痛感。

郭芙蓉不知何时也跑了过来,看着龙烈炎痛苦挣扎的样子,脸上露出不忍,下意识地抓住吕秀才的袖子。

秀才低声安抚:“Endure, dear Fu Mei. He's forging a new blade within the crucible of pain.”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最后一缕金色药液被成功引导至四肢末端,当体内那滚烫的洪流逐渐化为温煦滋润的溪流,当蚀骨灼心的剧痛缓缓退潮,变成一种深沉的疲乏和被梳理过的熨帖感……

龙烈炎紧绷如弓弦的身体骤然一松,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般瘫软下去,又被铁蛋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

他急促地喘息着,但每一次呼吸都前所未有的深长和顺畅!

胸腹间那如同灌满滚油般时刻折磨他的滞涩与剧痛,消失了!

四肢百骸充满了一种被彻底净化、新生般的虚弱感!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尝试调动了一下内息。

一股微弱但无比纯粹、绝无半分躁动的温热力量,从丹田深处升起,循着傻妞教导的那条路径流淌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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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有焚尽一切的暴戾,只有一种如臂使指的温顺和力量感!

他尝试着张开掌心,一丝微弱如烛火般的红色光晕,在他意念驱动下倏然闪现!

稳定!纯净!不带任何毁灭气息!

是他自己的意志之火!

龙烈炎猛地抬头,看向晏辰、阿楚、傻妞、铁蛋…还有周围所有人。

眼底那片死寂的绝望深渊早已被炽热的火焰点燃,燃烧的不再是恨意和毁灭欲,而是足以焚尽灵魂桎梏的重生之火!

巨大的感激和一种脱胎换骨的狂喜冲击着他,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真?烈火熔炉淬炼!】

【傻妞姐!神级微操!】

【秀才的英文神句又来了!】

【龙哥的眼睛在发光!哭了哭了!】

“啪嗒!”

一声突兀的轻响打破了这动人心魄的安静。

一个眼熟的身影窜到了龙烈炎身边。

邢育森此刻脸上堆满了十二分“真挚”的同情和关怀,同时手疾眼快地将一样东西塞进了因虚弱和激动而毫无防备的龙烈炎手里,然后热情地、重重地握了握他的手!

脸上带着一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沉重理解。

邢育森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和强硬:“龙壮士!脱胎换骨!可喜可贺啊!不过!有句老话叫‘病去如抽丝’!身子骨是大好了,但这个…啊…这个康复期的食补药补、精神损失抚慰金、误工补助…特别是您今天这训练场地损耗费…”

他另一只手已经掏出了那本熟悉的空白册子和一支毛笔,舌灿莲花,手指在虚空中点划,“看在您大病初愈的份上,再加上我这番嘘寒问暖跑前跑后的服务费,承惠一千三百二十五两整!零头给您抹了!承您两千五百两巨额赔偿的东风,邢某给您一并结了账!喏,票据收好!亲兄弟,明算账!”

他飞快地将一张不知何时写满了字、签了名、摁好血红手印的崭新“账单凭证”,强硬地塞进了龙烈炎虚握着的手中。

龙烈炎:“…………”

他刚经历完生死磨砺、心境升华、力量归途初曙,满腔热血感激还未倾诉半分,骤然被这冰冷而巨额的账单糊了一脸。

那表情,瞬间僵住,凝固在从地狱爬回人间尚未站稳就又被拖去算账的茫然和难以置信之中。

刚刚汹涌澎湃的重生喜悦,瞬间被一股荒谬绝伦的现实洪流冲得七零八落,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噎得他直翻白眼。

活脱脱一幅“人生如此艰难,账单为何相煎”的传世名画。

【邢捕头!趁火打劫滴神!】

【账单!虽迟但到!】

【龙哥表情包预订:刚刚感动,瞬间冻住!】

【老板娘笑容逐渐慈祥!合伙人啊!】

刚积累的好感瞬间清零!

龙烈炎捏着那张新热乎的纸,手抖得如同打摆子,胸中那团初生的纯净火焰仿佛被浇了一瓢来自邢育森“关爱”的冰水,噗嗤一下差点熄了。

然而,就在邢育森那混合着“完成任务”的自得和一丝忐忑目光下,龙烈炎那剧烈抖动的身体却渐渐停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又长又缓。

再抬眼时,那双赤瞳里没有了刚才脱胎换骨的狂喜光芒,也没有了面对巨额账单时的惊恐绝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如同被冰水淬过又重燃后的清冽与沉静。

他定定地看着邢育森,足足看了三息。

突然。

龙烈炎抬手,伸出两根手指,如同夹着一张微不足道的废纸片,拈起了邢育森塞到他手里的、那份写满“关(zai)怀(nan)”的新账单。

指尖红光一闪即逝,极其微弱却精准无比,没有点燃纸张,只听得“嗤”一声极轻微的、如同水滴落入滚油的微响。

那账单的边缘,竟被那微弱的火光瞬间熔蚀掉极其细小、几乎看不见的一点点边缘痕迹,留下一个平滑得如同精工打磨过的小弧形,形状规整得不可思议!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

没有失控!没有温度报警!纯粹的控制!是意志对力量的绝对掌控!

龙烈炎松开两指,任由那缺了一点点小角的账单飘然落下,精准地盖在刚才被邢育森强塞进他掌心的旧账单上。

他脸上没有愤怒,甚至扯出一个极其难看却格外平静的干笑,声音低沉嘶哑,却带着一种能平息海浪的奇异力量,仿佛刚刚练就的意志不只是对火焰,也强行抚平了心中的惊涛骇浪:“……邢大人。宽限五日。五日后…连本带利,全清。”

没有怒吼,没有辩解,只有冰冷的承诺。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斩断了邢育森试图继续打出的所有算盘珠子。

邢育森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看着龙烈炎那双平静得仿佛看透一切虚妄的赤红瞳孔,再低头看看地上那两张叠在一起、其中一张边缘熔得异常齐整的账单,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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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龙烈炎…不一样了!

先前是暴戾的活火山,现在却像淬火重铸的寒铁刀!

那点红的威力,比刚才那场大火球可怕多了!

空气骤然安静。

【这收束力…恐怖如斯!】

【邢捕头噎住了!哈哈!】

【龙哥高光时刻!熔的不是账单,是面子!】

【这波…精神升华外带讨价还价被动点满?】

后院墙头上,几片金黄的秋叶打着旋儿飘落,打着旋儿,终于落在龙烈炎脚边那双布满了泥痕和吸能材料颗粒的破旧靴子旁。

他抬起头。

同福客栈那熟悉而斑驳的屋檐剪影衬着秋日傍晚高远深邃的苍穹,云层透出最后的瑰丽金边,又被暮色一点点浸染吞噬。

檐下挂着的灯笼还未点亮,一串串深色的阴影垂落。

这院子、这楼宇、这方寸天地,刚才经历的生死蜕变、痛楚挣扎、力量重铸、以及冰冷荒谬的账单……种种光影在他眼底深处如万花筒般旋转交汇,最终沉淀,化为一抹沉淀着赤色的、难以言喻的澄澈。

他迈开脚步。

脚上那双破靴子踩过地上碎裂的枯叶,发出细碎的、干燥的碎裂声。

声音很轻,在这刚刚经历过狂潮又骤然陷入奇异安静的后院里,却像某种宣告。

他走向后院通往前厅的那扇门。

门内,人声已隐约可闻。

大堂里灯火通明。

掌柜佟湘玉站在柜台后,拨拉着算盘珠,眼睛看着门口方向,脸上是那种既松了一口气、又带着点精打细算后满足感的复杂表情。

其他人都已找了地方或坐或站,空气中弥漫着晚饭的香气混杂着某种尘埃落定后的松弛感。

悬浮的全息投影仪还在敬业地工作着,弹幕一条条慢悠悠地滑过。

【龙哥终于要走了吗?舍不得这股精神劲儿!】

【这场直播绝了!情感教育价值无价!】

【同福客栈,灵魂疗养度假胜地(物理训练版)】

【期待下一位有缘人…啊不,有缘的欠债人!】

龙烈炎跨过门槛。

脚步稳稳落在大堂的地板上。

没有热浪跟随,没有火焰残影。

只有他身上那套依旧残破焦黑的衣服、眉宇间深重的疲惫,以及那双眼底沉淀下来的、如同被反复打磨过的赤色宝石般沉静坚定的光芒,无声地诉说着一切。

他的目光扫过大堂里每一个人。

白展堂倚在门边,双臂环抱,对他微微颔首,眼底是几分认可。

莫小贝坐回窗边的老位置,指尖捻着一枚铜钱转着,见他进来只是眼皮懒洋洋地掀了掀。

铁蛋正用一块毛巾擦着脖子上亮晶晶的汗水,咧嘴对他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竖起大拇指。

傻妞则在调试着那个悬浮的小仪器,看到他时,平静地点了下头。

郭芙蓉和吕秀才正低声说着什么,吕秀才说着说着又冒出一个洋词,郭芙蓉嗔怪地拍了他一下。

祝无双给一位老茶客续着热茶。

邢育森已经迅速坐到了一张桌旁,掏出他的小册子,假装低头核对数目。

白敬琪和吕青柠正凑在一起看青柠手里那本书,敬琪嘴里还在小声学着之前那快板的节奏:“呱哒哒…”被青柠用胳膊肘顶了一下。

阿楚和晏辰站在柜台附近,两人似乎在说悄悄话,阿楚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晏辰侧头看她,眼底满是温柔。

所有人的目光都或多或少落在他身上,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有一种无形的注视。

龙烈炎在门口站定。

沉默持续了片刻,一种奇异的、无需多言的东西在空气中流动。

最终,龙烈炎的目光落在佟湘玉身上,他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平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掌柜的。”

他微微欠身:“五日后,龙某必清所有账项,分文不欠。”

说完,也不等回应,他再次环视了一圈这个既嘈杂又温暖、既让他经历撕心裂肺痛苦又帮他重塑根骨灵魂的客栈大堂,那目光深而沉,像一个疲惫的旅人最后看一眼栖息过、又不得不告别的港湾。

然后,他干脆地转身,迈步,走向大门外那一片无边的、流动着清冷空气和稀疏灯火的夜色。

他的背影融入门外的昏暗,没有回头。

大堂里依旧安静了一秒。

佟湘玉拨弄算盘珠的手指停住,脸上那点精打细算的表情缓缓化开,终究化作一声听不清是满意还是怅然的长长喟叹。

阿楚看着那消失在门口的孤独背影,轻轻碰了碰晏辰的手肘。

全息投影上,最后一条弹幕静静滑过:【此去,当是浴火腾云】

【愿君前路无惧无妄】

【莫忘同福夜话暖】

【秋深叶落有归途】

秋风穿堂,吹得檐角风铃叮叮作响,卷起地上枯叶打了一个旋儿。

后院传来李大嘴锅铲撞击铁锅的叮当声,热腾腾的锅气混着饭菜的浓郁香气弥漫开来,迅速填满了刚才龙烈炎留下那一点空白。

同福客栈的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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