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晚将自己挪到了开封府,吃得饱,睡得香。
做官这么多年,韩晚就没睡得这么踏实过。
但是许多人在外面却睡不着了。
韩晚在开封府受审的同时,曹茚在外面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原本,曹茚以为大理寺会快速审决了韩晚的案子,将案卷递交到审刑院覆议,那时自己再以鸿胪寺大夫、监事的身份来过问,以证据不足为由,将韩晚的案子打回去复核。
一来二去,将案子拖个三五年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等大家将事情都忘了,再随便找个由头,让韩晚外放出去,便是最好的结果。
但事情发展并非如曹茚所愿。
他千算万算,没有料到韩晚居然会怀疑自己暗算他,竟是吓得几日不吃不喝不睡觉,最后用一招“翻异别勘”,将他和案子一起送进了开封府。
曹茚哭笑不得,心想韩晚真是疯了,
“大家本是一条船上的,风浪再大,彼此依靠着,兴许还能博一条出路。现在可好,他一头扎进开封府,死活不出来了,把我们扔在船上。”
但想归想,开封府并不同于大理寺,别说曹茚,就算是驸马、舒国公,甚至宰相庞籍,也不是想进就能进得去的。
兼之代理府事包拯还身兼御史一职,更不能无故私下与其他官员见面。
韩晚将自己送进开封府,就像是给自己加了一道无形的封印,将自己与曹茚等人远远隔开。
加上开封府如铁桶一般,水泼不进,针戳不透,曹茚现在除了干着急,一点法子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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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茚私下去见驸马都尉,求他给拿个主意。
钱惟郎正在家中养伤,头上围着一圈白布,他没有除掉白玉堂,本就窝了一肚子火,见曹茚也是没好气,
“这点小事还来问我?你们不会想个法子,将韩晚撤了,换一个懂事的来。”
“他将自己送进了开封府,咱们摸不清里面的情况,也不知道他都说了些什么。我也没法子,这才来叨扰驸马都尉。”
钱惟郎哼了一声,颇为不以为然,“韩晚他想说什么?他又敢说什么?他儿子还在你手里,谅他也不敢将你吐出来,你又怕什么。”
曹茚低眉顺眼,满脸陪笑,“下官只是担心驸马都尉,可不要被他攀扯去了。”
“他敢!我是堂堂驸马都尉,官家的女婿,皇亲贵戚,岂是他一个小小市舶司就可以胡乱攀扯的?他若是敢来攀扯我,我便请官家治他的罪。”
或许是受怒气所致,钱惟郎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他不由得捂着头,呲牙“嘶嘶”了两声,
“你们也太不济事,开封府又不是什么难去处,怎地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了?就算没有门路,想个法子去捣胡几下子,总还是有的。”
捂着伤口,钱惟郎又记恨起白玉堂来,忍不住骂道,“一介庶民,敢打伤我,便是没有将我放在眼里,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忽地,钱惟郎想起了帮白玉堂打架的展昭,他顿时有了主意,
“曹大夫,我来告诉你个妙宗!你即刻回鸿胪寺去,便说是我的话:我要告开封府的缉司,他身为开封府缉司,却伙同庶民围攻驸马都尉,这是大罪!你去,将这件事说得越大越好,我要将那缉司告到流放,最好将那庶民赶出汴京。敢打伤驸马,我不信,这事我告不倒他们。”
曹茚听得一头雾水,钱惟郎便将几日前围攻白玉堂,却被对方打伤的事说了。
当然还有展昭,他突然出现,还打伤了驸马府中一百多名府兵,论理,这确实是罪名不小。
曹茚听完,觉得这个主意合情合理,兴许能帮驸马扳回一局。便告辞回去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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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刚回开封府不久,就有鞫司官来找他问话,
“缉司是否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私自动手,打伤了驸马和他的府兵?”
没想到钱惟郎居然恶人先告状,展昭有些生气,“驸马私自带了一百多个府兵去围杀一个平民,我只是去制止,不使驸马的人继续打伤人命。我赶到郊外时,确实看到几十个府兵围杀平台,但我没有看到驸马,何来打伤之说?”
“那么,缉司是承认,你动手打伤公主府的府兵了?”
“是,人是我伤的。”
“缉司到现场,为何没有先寻找驸马,而是先同他的人动手?”
“我说了,我赶到时,几十个府兵正在围攻一个平民,我并不知道驸马在哪里,只能先救人要紧。”
“缉司口口声声说救人要紧,但据我们查证,驸马的府兵不是被断手,就是断脚,或是被弹瞎了眼睛。请问缉司,你是去救人,还是去伤人?”
这下,展昭被问得说不出话了。
他总不能说,这些都是白玉堂的“杰作”。
拼命反击、绝地求生是一回事,恶意伤人,就是另一回事了。
“公主府的一百多名府兵,全是重伤,光瞎了眼睛的就有二、三十个。展缉司,他们究竟围攻几个平民?能让你将人打伤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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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鞫司官给出的实证,展昭只能哑口不言。在外人看来,他已经变成了白玉堂的“帮凶”。
所幸,还有他捉回来的三个“人证”。
鞫司官问了话,验了府兵的伤,证实确是驸马派人围攻在先,展昭在“自救”的过程中过失伤人,算不得主动进攻。
但他也因此被暂停了职务,以观后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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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人在家里养伤,却不想锅从天上来,他气坏了,
“早知道这人如此不要脸,就应该瞄得再准一些,打瞎他两只眼睛算了。”
“若是你真的打瞎了他的两只眼睛,你现在就不在这里了,展缉司也不会是只被停职这样简单了。”萧华一边给他擦药,一边气呼呼地说,“动不动就要打人眼睛,你若是不改这个毛病,早晚还会招大祸。”
天气越来越热,加之他腿上有伤,每天擦药、包扎,更使他行动不便,一天下来,弄得他满身大汗,又不便沐洗,更使得他心烦气燥。
萧华一边骂他,反而是展昭在另一边劝了几句,
“算了,这事原也不能怪他。是驸马带人围攻他在先,如果不是他出手击退对方,恐怕撑不到我赶过去,他就要被驸马的人捉住了。”
展昭帮萧华包扎好伤口,又叮嘱他,“以后若再有这种事,你还是跟着他一起,再不济,多个人也是好的,总不能叫他一个人去和一百多个府兵打。”
不想,萧华连连摇头,“展兄,你不知道,家里一堆事情,我们哪里有时间陪他出去胡闹。现在入夏了,家里春茶的采收、运输,收回来的账还摊在那里,一直没时间算;还有庄子地里的庄稼,今年雨水大,还不知道会不会欠收,总得抽空过去看一看;我们家番商的货,现如今都到广州、泉州那边去贸易了,但账还归我们这里管着。你看,这么多的事情,他一个字都不问,仿佛这些事都同他没关系,还有心思出去打架。”
萧华一边说,一边又忍不住骂了他两句,
“一天到晚就知道闯祸,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能有个当家做主的样子?你二哥去和船队盘账了,等过两天他回来,少不得还要骂你。”
展昭本来还想替白玉堂说话,但听到萧华这样说,他也不吱声了。
“三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有心胡闹,给你们找麻烦。而是,如果不将欺负我们家的人都料理了,咱们家就永无宁日。这种事,以后还会有,咱们怎么办?还要像兄长那样,一味的隐忍么?”
白玉堂忍着腿伤,柱着拐杖站起来,一跳一跳地蹦到桌前,对萧华诚恳道,
“我即便再有心,现下,家里的事只能先拜托二哥和三哥多料理些,我先将外面的恶人都料理了,自然,我会回来同你们一起,把兄长的担子接过来的。三哥放心,孰轻孰重,我心里有数。”
“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回家去。”他轻声对萧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