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安趁阿蕊睡着后，摸进她的房间，用铁丝打开匣子，取走纪晏书的脉案。
他只是拿了脉案，而纪晏书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大，他想让福婶给纪晏书诊脉，纪晏书却拦着不让。
纪晏书跟他说过，她从小体弱，时不时要看医问诊，但纪晏书没有同他具体说过哪里不好。
他是她的丈夫，他在关心她呀，可他觉得她不需要他的关心。
李持安拿着两本脉案去了府上的药馆。
药馆门大开，灯火明亮，府医福婶在称药材。
“福婶，还忙呢。”李持安抬腿进了药馆。
“绎哥儿，怎么这个时辰过来？”福婶放下手上的药称，转身到一旁的柜子拿了一盒药膏递给李持安，“连翘膏，拿去。”
绎哥儿得了个如花似玉的娘子，新婚燕尔，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把他那小娘子折腾惨了。
新婚夜过后，就偷偷摸摸地过来找她，她问了老半天，才红着脸支支吾吾地开口要一盒消肿止痛的药膏。
作为过来人，她自然看得出来，当时还揶揄了两句绎哥儿，把他整得恼羞成怒了，脸像个柿子，红透了！
“不……不需要。”李持安有点支吾，瞥过脸去，想到之前来拿药，耳根不觉生热，臊得慌。
“不心疼你娘子了？”福婶放下连翘膏，弯唇笑了笑。
他大哥都没他那么腼腆，像个沉稳老道的车夫！
福婶劝得直白，“你娘子生得漂亮，哪个见了都心动，但是她体弱，不想她受苦，在那事上，绎哥儿你要节制点。”
绎哥儿是武人，牛劲就比一般人大，二娘子那种娇弱女娘，一次都够呛。
“福……婶……”李持安恼得握紧了拳头，眸光微冷。
“好好，福婶不说你了，”福婶放好案上的连翘膏，“说吧，来找福婶做什么。”
李持安把手上的脉案递过去，“这是我娘子从小到大的脉案，福婶看看。”
纪晏书不肯说，他只能做回小偷小摸了。
福婶看着两本脉案，“这么厚，这得看多少回大夫，写多少诊断记录啊。”
李持安道：“娘子说过她从小体弱，常要看大夫吃药。”
“她春秋冬最容易染风寒咳嗽了，福婶，你帮着看看，看看能不能把她身体养好一些。”
福婶道：“一年三季都染风寒咳嗽，这体质比一般人还弱呀。”
绎哥儿给她看过二娘子这两年的脉案，所饮用的汤药多是止咳驱寒的麻黄汤、小青龙汤、当归生姜羊肉汤、当归四逆汤。
还有一些增强体质、固本培元的药剂，如四君子汤、六味地黄丸。
福婶翻开一卷脉案，“乾兴十四年八月十七日，收一足月女婴，重三斤二两，头如小拳，身似巴掌大，皱巴如猿猴。”
“面色无精光，肌肉薄，大便白水，身无血色，偶有哽气多哕，目无精彩。”
“这是胎怯之症啊，好在是足月而产，五脏发育好些，又精心照料，不然哪里活得到现在。”
福婶继续翻看，发现这二娘子真是金尊玉贵的养着的，所用的药材无一不是质量上乘又名贵的药材。
“这脉案上讲，你娘子从出生到十五岁，体质在药材温养、各种锻炼下越来越好。”
福婶翻看第二本，“嘉佑五年九月……”
福婶一时瞪大了眼睛，翻看脉案也越来越快。
李持安见她奇怪举动，“福婶？”
福婶越翻越慌，额头冒出汗珠。
嘉佑五年九月二十日，三部脉虚而缓。
嘉佑五年九月二十五日，三部脉浮而滑。
嘉佑五年九月二十八，三部脉澈澈如羹上肥……
“绎哥儿，”福婶有点张口结舌，“你确定你娘子是人哪？脉像都这样了，她还能活？”
三部脉的脉像，条条都靠近死亡的边缘。
李持安拿过福婶手上的脉案，快速翻看，一时也怔住了。
他看过几页《脉经》，知道这样的脉像会出现在濒临死亡的人身上。
“你娘子另外半本脉案呢？拿来我给看看。”福婶想知道这二娘子用什么药起死回生。
李持安道，“脉案全在这了。”
福婶摆手道，“不可能，这本脉案连你娘子用了什么药都没写，是什么原因让她快死了也没写，明显就是半本。”
“你问问你娘子，让她把另外半本脉案给我看看，这可是个起死回生的典型案例，我要研究研究，精进自己的医术。”
李持安拉回原来的目的，“福婶，我是让你看脉案，给我娘子开药强身健体的，不是让你研究的。”
福婶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得要知道你娘子所有的脉案，知道她的过往病史，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才能对症下药啊。”
“那你现在去给我娘子把脉，她睡着了。”李持安知道纪晏书，白日她绝对不会同意让福婶把脉，只能等她睡着偷偷摸摸把脉。
福婶扯出一个笑脸来，“现在把脉？”
哪有大晚上给睡着的人把脉的。
“走了，福婶。”李持安一手拎着福婶，一手拿起案上包好的药，出了药馆。
福婶：“我的药箱，我的手枕……”
“不用，就这样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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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阿蕊她们都各自休息去了，暄和居寂静无声。
院里的石柱灯里点着烛火，李持安提醒福婶轻轻地走，不弄出动静来。
一瘦一胖，一高一矮，偷偷摸摸像小贼。
福婶动作不灵敏，跨门时提到门槛，疼得想要叫出声时，李持安忙转来捂住福婶的嘴巴。
低低道：“别讲话！”
福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她是大夫，不是贼啊！
绎哥儿要她给他娘子把个脉都鬼鬼祟祟的，想不明白他要搞什么？
可能是担心的怕娘子吧！
李持安小心翼翼地打开罗帐，轻手轻脚地拿过纪晏书的小手，示意福婶赶紧把脉。
福婶无奈地抿嘴僵笑。
黑麻麻的把脉，她还是头一次。
微弱的光线下，她看见绎哥儿娘子的小手，两指并拢，按住她的脉。
绎哥儿立在旁边，看得很认真，乌漆嘛黑，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见。
探脉后，李持安比画手势，示意偷溜，福婶会意，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声音。
“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