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山满月这天,王谦家院里支起了三张大圆桌。杜小荷天没亮就起来忙活,蒸了两笼粘豆包,炖了一大锅酸菜白肉,还特意杀了只老母鸡熬汤。王念白穿着新做的蓝布褂子,神气活现地在门口迎客,胸前别着七爷给的"长命锁"。
七爷蹲在院角磨刀石旁,正给王建国看一块奇怪的石头。石头呈暗红色,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小孔,掂着比普通石头轻不少。
"火山岩?"王建国眯起老花眼。
"从棒槌沟捡的。"七爷压低声音,"守墓人消失的地方,满地都是这玩意儿。"
王谦凑过来,接过石头闻了闻,有股淡淡的硫磺味:"像是被火烧过。"
"不是凡火。"七爷的烟袋锅在石头上敲了敲,"山神爷发怒时,地火喷涌,把那些怪物烧成了灰。"
正说着,屯口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不一会儿,黑皮领着两个穿中山装的人走进院子。前面的是县林业局的张科长,后面跟着的年轻人戴着眼镜,胸前别着钢笔,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干部。
"王队长,恭喜啊!"张科长热情地握住王谦的手,"这位是省文物局的李研究员,专门来拜访你的。"
李研究员推了推眼镜:"王同志,我们想请教关于辽代青铜剑的事。"
院里的欢笑声顿时小了不少。屯里人都知道棒槌沟的诡异事件,但对外一致说是遇到了狼群。王谦给七爷使了个眼色,老人立刻上前打圆场:"先入席,边吃边聊!"
酒过三巡,李研究员才说明来意。原来青铜剑送到省里后,专家发现剑柄暗藏机关,里面藏着一幅微型地图,指向兴安岭某处。
"地图上标的位置,就在你们屯附近。"李研究员掏出一张照片,"看这个符号,认识吗?"
照片上是剑柄的特写,上面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蛇又像龙。王谦心头一跳——这和守墓人匕首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没见过。"王谦不动声色地摇头,"我们猎户只认兽踪,不懂这些。"
李研究员有些失望,又拿出几张纸:"这是我们从古籍里找到的记载,说辽代有个将军在此修炼长生术,墓中藏有......"
七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酒喷在李研究员的资料上。老人连连道歉,手忙脚乱地擦拭,趁机瞥了几眼内容。
"哎哟,这都湿了!"七爷把资料还给李研究员,"要我说啊,什么长生术都是骗人的。你看那些皇帝,哪个真活过百岁?"
张科长哈哈大笑,话题被岔开了。宴席散后,七爷把王谦拉到柴房:"那资料上写着,将军墓里有'龙髓',能让人长生不老。"
"就是那些守墓人吃的仙丹?"
七爷摇摇头:"比仙丹更邪门。说是从龙脉中提炼的精华,服下后能化身半龙......"
王谦突然想起山神爷的鹿角——那分明是龙角的形状!难道......
"这事到此为止。"七爷的烟袋锅重重敲在门槛上,"龙髓早就被山神爷毁了,谁也别想打主意。"
夜深人静时,王谦被一阵奇怪的响动惊醒。他悄悄起身,发现声音来自院里。从窗缝往外看,只见李研究员鬼鬼祟祟地蹲在柴垛旁,手里拿着个东西在探测什么。
王谦刚要出声,白狐突然从暗处扑出,一口咬在李研究员手腕上!那人惨叫一声,手里的仪器"啪"地掉在地上。王谦抄起猎枪冲出去,发现那是个金属探测器。
"王同志!误会!"李研究员捂着流血的手腕,"我只是......"
"只是什么?"王谦冷笑,"偷摸探测我家的地?"
动静惊醒了七爷和王建国。李研究员见事情败露,突然变了脸色:"那把剑是国宝!里面的秘密属于国家!你们私藏线索是犯罪!"
王建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放屁!那剑是我们亲手交给国家的!"
李研究员突然从怀里掏出把手枪:"别动!带我去棒槌沟,否则......"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从房顶扑下——是大猞猁!它精准地拍掉了手枪,又一爪子撕破了李研究员的裤子。那人吓得瘫坐在地,裤裆湿了一片。
七爷捡起手枪,熟练地卸下弹匣:"假的,道具枪。"他蹲下身,盯着李研究员的眼睛,"你到底是谁?"
那人哆嗦着交代了实情。原来他是境外文物贩子的同伙,专门冒充专家混入各地博物馆,寻找珍贵文物线索。这次得知青铜剑的秘密后,立即跟踪张科长来了牙狗屯。
"还有同伙吗?"王谦厉声问。
"有......有个女的在县里接应......"
王建国立刻让黑皮去公社报案。天蒙蒙亮时,县公安局的人赶来带走了假研究员。张科长羞愧难当,连连道歉。
风波过后,王谦的生活恢复了平静。每天巡山、打猎,教王念白认字,逗小守山玩耍。七爷开始整理这些年收集的药方,说要编成册子传给王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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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这天,王谦带着儿子去河边钓鱼。王念白已经能熟练地下饵、甩竿,安静地等鱼上钩。白狐趴在旁边晒太阳,时不时甩甩尾巴赶苍蝇。
"爹,山里有龙吗?"王念白突然问。
王谦手一抖,鱼线缠在了一起:"怎么突然问这个?"
"七爷爷说,咱们兴安岭是龙脉。"孩子认真地说,"龙脉是不是就是龙睡觉的地方?"
王谦笑着揉了揉儿子的脑袋:"龙脉啊,就是大山的灵气。你看这山、这水,养活了咱们祖祖辈辈,这就是龙脉的力量。"
王念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盯着鱼漂。突然,鱼竿猛地弯成了弓形!
"大鱼!"孩子兴奋地大叫。
王谦赶紧帮忙拉竿。经过一番搏斗,一条金红色的大鲤鱼被拽上岸,足有五六斤重!更神奇的是,鱼鳞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泽,像是镀了一层金。
"龙种鲤鱼......"王谦喃喃道。传说这种鱼只生活在龙脉流经的水域,极为罕见。
白狐凑过来嗅了嗅鲤鱼,突然仰头发出一声长啸——不是狐鸣,而是一种从未听过的、近乎龙吟的声音!
远处山林中,隐约传来低沉的回应,像是某种巨兽的叹息。王谦望向棒槌沟方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鹿角巨影。
"爹,鱼放了吧。"王念白突然说,"七爷爷说,灵物不能吃。"
王谦欣慰地点点头,亲手将鲤鱼放回河中。鱼儿摆了摆尾巴,竟在水面停留了片刻,像是在道谢,然后才潜入深水。
回家的路上,王念白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白狐紧随其后。王谦扛着鱼竿,想起七爷常说的一句话:"山有灵,水有神,万物皆有其主。"
夕阳西下,将父子俩的影子拉得很长。七爷的山谣随风飘来:
"山长青,水长流,
龙脉绵绵无尽头,
莫道前路无知己,
且看来年春又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