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工后的剧组酒店走廊泛着暖黄的光，顾疏桐踩着细高跟刚拐过转角，后颈突然附上一片阴影——裴砚舟不知何时蹭过来，胳膊肘撑在她身侧的墙面上，手机屏幕亮着钱进发来的压缩包："刚传的，热乎的。"
她抬眼瞥他："你走路没声儿的？"
"怕惊着顾影后卸妆后的美人儿。"裴砚舟晃了晃手机，直接敲了敲她房门，"进去说？"
顾疏桐掏房卡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开了门。
房间里还飘着卸妆水的柑橘香，她把包往沙发上一扔，转身时正撞见裴砚舟把笔记本电脑往茶几上一搁，指尖噼里啪啦敲键盘："钱进找了个搞金融追踪的朋友，顺藤摸瓜把张大师那几个海外账户扒了层皮——你看这个。"
屏幕上跳出一串转账记录，时间线从三个月前开始，每隔十天就有一笔五位数的汇款，收款方是"祥瑞阁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张大师那间挂着"周易预测"牌匾的小破庙注册的空壳公司。
再往下翻，二月十五号那笔突然涨到了七位数，附言栏里歪歪扭扭写着"顾疏桐代言翻车"。
"那天刚好是她代言的护肤品被曝重金属超标。"顾疏桐俯身凑近屏幕，发梢扫过裴砚舟手背，"林浩然的公司是那护肤品的投资方。"
"还有更绝的。"裴砚舟调出另一张表格，"上个月《红妆》宣布开机，张大师的账户突然多了三笔来自开曼群岛的汇款，备注分别是'路透抹黑'、'演技拉踩'、'剧本泄露'——巧了，这三个词条上个月在热搜挂了整整三天。"
顾疏桐的指甲轻轻叩了叩"剧本泄露"那行字："所以林浩然不止买水军，还买通了场记偷剧本？"
"昨天陈涛在监控里逮着个场务往厕所塞U盘，现在人在保安室蹲着。"裴砚舟突然伸手抽走她手里的卸妆棉，"先别抠屏幕，重点是——"他点开最后一个文件，是林浩然私人账户的流水，"三天前他往某个虚拟货币账户转了两百万，附言'点映差评'。"
手机在此时震动，又是那条匿名短信："你们的努力都是徒劳。"
顾疏桐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眼尾的残红在暖光下像团小火焰："他急了。"
"急得连虚拟货币这种擦边球都用了。"裴砚舟转着鼠标，突然笑出声，"记得我大学时总说你像块冰？
现在看，冰下面藏着把火呢。"
"所以冰要化了。"顾疏桐抽出他的鼠标，点开邮件客户端，"我让法务部把这三个月营销号的造谣截图全整理了，连带这些转账记录，明天一并送警局。"
"顾影后这是要送林总进去喝免费茶？"
"不止。"她调出和《电影人》杂志主编的聊天框，对方刚回了个"没问题"的语音，"点映当天，杂志会发篇深度专访，标题我都想好了——《顾疏桐：我演的不是方玉瑶，是被污名化的所有女性》。"
裴砚舟突然伸手揉乱她刚吹干的头发："顾疏桐，你比我想象中疯多了。"
"跟某人学的。"她拍开他的手，瞥见他手机亮了——钱进发消息说监控设备明天早上到。
第二天片场的氛围明显紧绷了些。
原本蹲在角落抽烟的场务被保安请去登记身份，道具组的箱子全上了双锁，连茶水车都换了带密码锁的保温桶。
裴砚舟揣着对讲机满场溜达，看见两个工人在装新监控，立刻凑过去："这摄像头能拍多清楚？
我要能看清场记本子上的字。"
"裴导，这是4K的，您要是想看，连场记涂修正液的动作都能录下来。"工人笑着调试支架。
顾疏桐站在布景的雕花门前对台词，余光瞥见他那副"护崽"模样，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直到场记喊"准备下一场"，她才收回视线，刚要往化妆间走，裤兜的手机震得大腿发麻——是陈涛发来的视频链接，标题《顾疏桐的第三条，藏着多少人不敢说的真话》已经爬上热搜二十。
视频里是她拍哭戏的花絮，NG了两次后，她突然对裴砚舟说："方玉瑶被丈夫扇耳光那场，能不能让我真挨一下？"镜头切到裴砚舟皱眉："你疯了？"她却笑："观众能分清真疼和假疼。"第三次拍摄时，扮演丈夫的演员真的甩了她一巴掌，她的脸立刻红了一片，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我要的就是这种，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时，连疼都来不及反应的钝感。"
弹幕已经炸了："顾疏桐是真敢啊！这才叫演员吧？之前说她靠脸吃饭的营销号呢？
出来挨打！"
顾疏桐正看得入神，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下。
她转身，裴砚舟举着杯冰美式："别看了，钱进说警局下午两点见。"
下午的警局走廊飘着股消毒水味。
顾疏桐把U盘递给接待的警官时，裴砚舟突然插话："警官，您看看这个转账附言——'顾疏桐代言翻车'，这算不算教唆诽谤？
还有这个'点映差评'，涉嫌扰乱市场秩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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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翻着资料笑："裴导演看来做足功课了。
我们已经联系了网警，先查虚拟货币账户的来源，再顺藤摸瓜。"
从警局出来时，西边的天已经泛起橘色。
顾疏桐踩着斑马线等红灯，手机突然弹出点映预售更新——已售92%。
她正想给裴砚舟看，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顾老师！"场务小刘跑得直喘气，"片场那边来了几个陌生人，说要找您谈合作，保安拦着不让进，现在在门口闹呢！"
裴砚舟的脸色瞬间沉下来："走。"
片场大门外，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扒着铁门往里看，见顾疏桐过来，其中一个立刻堆笑："顾小姐，我们是...是星耀传媒的，想和您谈新代言——"
"星耀传媒？"顾疏桐记得林浩然正是星耀的执行总裁，"我记得你们公司上个月刚和某重金属超标护肤品解约，这么快就换赛道了？"
男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裴砚舟已经掏出手机对准他们："麻烦出示下工作证？
或者...身份证？"
"看什么看！"另一个男人突然推了裴砚舟一把，"我们是来谈正经事的，你们剧组耍什么大牌——"
"再动手试试？"顾疏桐往前一步，高跟鞋碾在水泥地上发出尖锐的响，"刚才我已经报警了，警察五分钟到。"
三个男人对视一眼，转身就跑。
裴砚舟追了两步，突然停住，弯腰从地上捡起个东西——是枚银色纽扣，背面刻着"星耀传媒"的缩写。
"林浩然这是急眼了。"顾疏桐摸着那枚纽扣，指尖微微发颤，"他怕点映场口碑炸了，怕《红妆》拿奖，更怕我们把他那些烂账抖出来。"
"所以他要狗急跳墙。"裴砚舟把纽扣收进兜里，抬头时眼里闪着光，"不过顾疏桐，你记不记得方玉瑶最后说的那句话？"
她当然记得——在剧本最后一页，方玉瑶踩着碎了一地的聘礼走出沈家大院，对追出来的丈夫说："我等这把剑出鞘，等了二十年。"
夜风掀起她的风衣下摆，远处传来警笛的嗡鸣。
裴砚舟的手机在此时震动，是钱进发的消息："警方已锁定虚拟货币账户持有人，系林浩然表弟。"
顾疏桐摸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新增一条："点映场安排便衣警察。"她抬头看向裴砚舟，对方正望着片场上方的灯箱，《红妆》两个烫金大字在暮色里亮得刺眼。
"明天点映。"裴砚舟突然说，"我要送你的东西，是...是《红妆》的金棕榈入围证书。"他耳尖泛红，"上个月组委会寄的，我一直没敢给你看。"
顾疏桐愣住，随即笑出声。
她的笑混着风声，混着渐起的灯火，混着远处越来越近的警笛声，像把终于出鞘的剑，亮得人睁不开眼。
而此刻二十公里外的星耀大厦顶楼，林浩然捏碎了第七支钢笔。
电脑屏幕上，《红妆》点映场预售数据停在了100%——售罄。
他抓起手机刚要拨号，门突然被撞开，两个警察举着证件："林浩然，关于你涉嫌诽谤、扰乱市场秩序一案，请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月光爬上剧组的围墙，照在那排新安装的监控摄像头上。
陈涛坐在监控室里，盯着屏幕上顾疏桐和裴砚舟的背影，指尖在键盘上敲下："花絮视频播放量破千万。"他关掉电脑，哼着歌往外走，路过道具组时，瞥见墙上挂着的那把道具剑——剑鞘上的红绸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锃亮的剑身。
决战，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