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典前夜,我独自站在窗边,望着宫灯映照下的长廊。
风里夹杂着一丝寒意,也带着某种不安的气息。
白素那边已经按捺不住了——从周嬷嬷回报的消息来看,她与崔嬷嬷密谈数次,甚至动用了礼部尚书的女儿柳婉儿作为棋子。
可她不知道,柳婉儿早在数日前便悄悄来见过我,将她的每一步计划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你为何要帮我?”我当时问她。
她只是低头一笑:“因为我父亲告诉我,林嫔才是这后宫未来的主。”
所以此刻,我虽表面镇定,内心却早已绷紧了弦。
“舞衣没问题吧?”云裳低声问道,一边检查裙摆的绣线是否整齐。
我点头,声音平静:“无妨,我已经让南宫寒的人在侧殿把守,若有异常,立刻处置。”
她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次的局太险了,一旦失败,不仅我会身败名裂,连沈枧也会陷入被动。
毕竟他一直暗中护我,若被查出私通嫔妃、干涉朝政,后果不堪设想。
但如今的我,已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庶女。
这一场庆典,是她们精心设下的陷阱,也是我布下已久的猎场。
庆典当天,天未亮便开始布置。
御花园中央搭起了高台,四周挂满红绸,乐师列阵,舞姬就位。
皇帝亲自到场,百官随行,整个宫廷如同一片欢腾的海洋。
而在那片喧嚣之下,却是无数双窥探的眼睛和暗流涌动的心机。
我一袭银色舞衣入场时,白素的目光果然落在了我身上。
她坐在贵妃之位,嘴角含笑,眼神却冷得像冬日的霜雪。
“林嫔,今日的舞,可是为皇上献上的贺寿大礼?”她故意提高声音,语气里藏着讥讽。
我微微屈膝,语气温柔:“贵妃娘娘说得是,这是臣妾精心排练多日的《梅花引》,愿能博皇上一笑。”
她轻哼一声,不再言语,但我分明看到她向崔嬷嬷递了个眼色。
戏,开始了。
庆典进行到一半,乐声悠扬,歌舞升平。
我的舞蹈刚刚开场,脚下踩着鼓点,裙裾翻飞如蝶。
忽然,脚下的舞台微微晃动了一下。
我不动声色,依旧随着节奏旋转,但眼角余光已经扫到上方悬挂的花灯正在剧烈摇晃。
坏了!
那装饰本应稳稳固定于梁上,如今却似有人动手脚,随时可能坠落。
我心下一沉,立即意识到这是白素安排的第一步杀招——要么让我当众出丑,要么直接伤人,届时责任全归于我,便可趁机打压。
可她低估了我。
“云裳!”我在心中默念。
几乎在同一瞬间,侧殿方向传来一声低喝:“快!启动机关!”
只见一道影子从人群后方闪出,正是云裳。
她迅速奔向一侧隐蔽的木柱,手指一抹,按下了一个隐藏的卡扣。
咔哒一声——
整座舞台下方传来轻微震动,几根铁索从地底升起,牢牢锁住舞台边缘,将其重新稳固。
而就在那一刻,我抬眸看向高空。
一颗沉重的花灯终于坠落,砸在早已布置好的缓冲网之上,发出闷响。
全场哗然。
我却依旧站得笔直,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个小插曲。
“看来,今年的庆典格外热闹呢。”我微笑着开口,声音清亮,“不知是谁如此用心,特意为我们准备这份‘惊喜’?”
此话一出,四下寂静。
皇帝眉头微皱,转头望向一旁的沈枧:“怎么回事?”
沈枧早就察觉不对劲,此刻已然悄然退至后台,目光冷峻地扫视四周。
庆典继续进行,但气氛已变得微妙起来。
白素的脸色难看至极,她显然没想到我会早有准备。
崔嬷嬷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让人动过手脚!”
我却只是淡淡一笑,继续起舞。
银线梅花在灯光下闪烁,裙摆在风中翻飞,宛如一场无声的风暴。
你以为我只是等着挨打的靶子?
不,早在你布下第一颗棋子的时候,我就已经在等你出手。
今晚的风,吹得正好。
而我,早已准备好,将你所有的阴谋,化作反杀的利刃。
舞终之时,掌声雷动。
我缓缓转身,正对上白素阴冷的眼神。
这一刻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我站在舞台中央,裙裾飞扬未定,耳畔掌声如潮。
但我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方才那一坠,不过是白素的开胃小菜,她不会就此收手。
果然,余光中她的面色比之前更冷,嘴唇紧抿成一线,眼神像刀锋般扫向我,却在与我对视的一瞬迅速收敛。
她输了第一局,却还在憋着后招。
“林嫔好胆色。”皇帝淡淡开口,语气里竟有一丝赞许,“连这等变故都能稳住阵脚,实属难得。”
我低眉顺眼,柔声道:“皇上过奖了,臣妾不过尽本分罢了。”
可这话刚落,一道突兀的声音便从贵妃席位传来:“是啊,林嫔真是‘尽本分’得很呢……”
是崔嬷嬷。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入四周人的耳中,几个坐在近处的嫔妃纷纷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分毫。
正欲回击,沈枧已悄然走到我身边,低声提醒:“动手的人已经控制住了,是个杂役宫女,受人指使。”
我微微点头,目光掠过他沉稳的神色,心头一松。
“做得好。”我轻声说,“现在不是清算的时候。”
沈枧颔首,退入人群之中。
这时,云裳也快步走来,靠近我耳边低语:“机关触发顺利,花灯坠落无伤一人,现场混乱已由暗卫控制,柳婉儿那边也没有露出破绽。”
我心中暗叹一声,若非早有安排,今日怕是要被她白素一击得逞。
这场庆典,看似是我为君献舞,实则是她们设下的死局。
而我,早已将死局翻作活棋。
“今晚风大,人心也不稳。”我望着远处高台之上摇曳的灯笼,心中已有计较。
接下来的几日,我命南宫寒加派人手盯紧白素一行,尤其是她身边的崔嬷嬷。
果然,不出所料,她们并未因一次失败而放弃,反而更加隐秘地频繁往来于几位门阀之间的内宅密谈。
我虽尚未得知她们下一步的动作,但直觉告诉我——这一回,绝不会只是区区一个花灯那么简单。
果然,第二日清晨,我在晨省时便察觉到异样。
贵妃府中的几个宫女在我经过时故意咳嗽,言语之间满是讥讽。
更有甚者,直接对我行礼时低语一句:“林嫔娘娘如今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贵妃都不得不避让三分。”
我装作没听见,却将每一个细节记在心里。
待回到宫中,周嬷嬷匆匆而来,面色凝重:“娘娘,奴婢听到风声……有人说您与外敌勾结,意图扰乱后宫秩序,甚至牵扯朝政。”
我心头一震,随即冷静下来。
这招比上一次狠得多。勾结外敌?这是动摇国本的大罪!
白素,果真不肯罢休。
“查是谁先传出来的。”我冷冷吩咐,“另外,让柳婉儿留意贵妃府的来往宾客,尤其是那些和北境边境有过联系的家族。”
周嬷嬷领命而去。
我独自坐在殿中,指尖轻轻敲打案几。
这一场博弈,远未结束。
她想逼我出错,那我就让她亲自尝尝,什么叫步步为营、滴水不漏。
夜色渐深,我望着窗外,心中已布下新的防线。
这一回,我要她输得彻彻底底,连翻盘的机会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