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久待在这郴州城我都懒惰抑郁了,究竟何时才能干一番大事业?”
罗大纲忍不住大声嚷嚷着,言语间满是急切。
“罗将军,切莫着急,后天咱们便出发攻打长沙。届时定有你大展身手的机会!”东王杨秀清面带微笑,坚定回应道。
咸丰二年(1852 年)九月十一日,郴州城门缓缓敞开,四万多名红巾军将士,悄悄出城北上,
远远望去人流,犹如赤色的洪水,浩浩荡荡一望无际。
旌旗遮天蔽日之处,东王杨秀清骑在高头大马上,秋风猎猎,帅旗“扑啦啦”地舒展开来。
杨秀清扬起马鞭,向北用力一指,声音洪亮地高呼:“杀奔长沙,捣毁妖穴!”
在这支队伍中,有一支刚刚成立不久。却格外引人注目的特殊部队——土营。
他们身着黑衣,背负铁镐,迈着雄赳赳的步伐,行进在大路上。
这支部队即将凭借其独特的战术,在长沙城下,掀起一场惊心动魄的“地下风暴”。
太平军自郴州挥师北进,可谓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
沿途的江华、永明的守将望风而逃,嘉禾、蓝山的清军也纷纷弃城逃窜。
西王萧朝贵,亲自率领五千精锐疾驰前进,麾下皆是来自广西的“老兄弟”。
他们手持长矛短刀,脚蹬草鞋,行军速度极快,日行可达百里。
作为先行部队,他们肩负着率先叩开长沙城门、为后续大军扫清障碍的重任。
此时,土营将士们也被编入先遣部队,他们默默地扛着铁锨、绳索,
这些看似寻常的农具,即将在攻城战斗中,成为克敌制胜的武器。
九月二十日,萧朝贵率领的先锋军,顺利抵达长沙城南的石马铺,此处距离长沙城门,仅有十里之遥。
然而,此时的长沙城,犹如一只拦路的恶狼,给太平军带来巨大挑战。
湖南巡抚骆秉章、提督向荣紧急征调乡勇,城内清军有一万余人,加上城中乡绅地主子弟兵,实力不容小觑。
长沙城墙坚固高耸,历经数百年的风雨侵蚀却巍然挺立。
总兵和春率军出城迎战,却在石马铺遭遇太平军的突然袭击。
西王萧朝贵一马当先,身先士卒,挥舞着大刀,如猛虎般冲入敌阵。
在他的勇猛带动下,清军顿时阵脚大乱,不到半日,石马铺防线全面崩溃,千余清兵横尸遍野。
战斗结束后,先遣部队快速推进到了长沙城墙下,此时土营将士迅速展开行动,
他们仔细勘察地形,精准标记城墙的薄弱之处,为后续的攻城行动做着准备。
九月二十一日,太平军后续部队兵临城下,半天的功夫,就完成了对长沙的合围。
萧朝贵亲自擂鼓助威,指挥将士们架起云梯,向长沙城发起猛烈进攻。
长沙城南地势开阔,自然而然成了攻防的核心焦点。
太平军将士们毫不畏惧,冒着城头倾泻而下的滚木礌石,前赴后继地攀爬云梯。
守城的清军,凭借火炮、热油进行疯狂还击,一时间,长沙城南硝烟弥漫,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震天动地。
与此同时,土营的秘密行动也在悄然展开。
趁着夜色的掩护,他们在距离城墙数百步之外开始挖掘地道。
这些地道呈巧妙的“人”字形蜿蜒向前延伸,如此设计,既能有效防止清军从上方轻易察觉,又能最大程度地减少塌方的风险。
土营将士们分成若干班次,轮流作业。
他们嘴里紧紧咬着油灯,在昏暗狭窄的地道内,挥汗如雨地劳作着。
地道内空气异常浑浊,不时有碎石掉落,给挖掘工作带来极大的危险。
尤其是遇到坚硬的花岗岩石层时,挖掘难度陡然增大。
土营士兵们不得不使用一种特殊的药水将花岗岩腐蚀,然后再一点点地凿碎,这使得挖掘进度相对缓慢。
尽管工程量巨大,困难重重,但他们毫不退缩,勇往直前。
为了巧妙地掩盖挖掘时发出的声音,太平军在地面上组织了声势浩大的佯攻,
擂鼓呐喊声此起彼伏,成功地掩盖了地道内镐锄挖掘的声响。
在激烈的攻城战中,萧朝贵命人推出制作的“吕公车”——一种高达数丈的巨型攻城塔楼,站在上面可以清晰地俯瞰城墙内外的情况。
当“吕公车”缓缓向着城墙逼近时,清军见状惊恐万分,连忙集中火炮全力轰击。
萧朝贵为了鼓舞士气,不顾个人安危,亲自登上“吕公车”指挥战斗。
然而,不幸的是,他被城头清军的火药炮击中,身负重伤跌落云梯。
当天夜里,这位 32 岁的太平军名将,终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
他的牺牲让太平军上下沉浸在悲痛之中,攻城的节奏也因此暂时放缓。
尽管地面上的进攻速度有所减慢,但土营的挖掘工作却从未停止。
东王杨秀清与西王的遗孀洪宣娇,化悲痛为力量,率领主力部队全力攻打长沙的主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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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的激励下,土营的地道挖掘速度逐渐加快。
终于,地道成功接近了城墙根部。土营将士们将大量火药小心翼翼地装入木箱内,
然后埋在城墙下方。当引信被点燃,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城墙轰然倒塌,露出一道长达十余丈的巨大缺口。
太平军将士们呐喊着冲向缺口,然而,却遭到清军的疯狂反击。
提督向荣亲自率军奋勇堵截,双方在缺口处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战,“叮当当当,刀剑撞击声,火花四溅,敌我双方尸体堆积如山。
丧心病狂的清军,从附近民房拆下门板、桌椅,临时搭建工事,拼死阻挡太平军入城。
清军的守城力量异常强大,多次成功打退起义军的进攻。
一夜过后,被炸出的缺口又被清军紧急修复完好。
此后,清军也逐渐摸索出土营地道挖掘的规律。
他们在城墙根下埋设大缸,通过倾听缸内传来的声音,精准判断地道的方位。
一旦发现地道,便迅速组织敢死队,从上方挖掘竖井,然后向地道内投掷火把、毒烟。
土营将士们在狭窄的地道内无处躲避,伤亡极为惨重。
但即便面临如此残酷的局面,土营将士依然前赴后继,毫不退缩,不断挖掘新的地道。
十一月三日深夜,太平军再次发动总攻。多处地道内的炸药同时引爆,轰鸣声震得整个长沙城都剧烈颤抖。
南城墙多处被炸开巨大缺口,太平军将士们如汹涌的潮水般蜂拥而入。
然而,清军水师从湘江上,猛烈发射火炮进行支援,密集的炮火如雨点般倾泻而下,将太平军压制在城墙之下。
与此同时,清军的援军也从后方及时赶到,对太平军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太平军腹背受敌,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拼出死命才冲出了重围。
“天王,我们要尽快恢复水师,不然以后这仗无法打了!”
一位被炸断胳膊的老兵流着泪说,断臂血水淋漓,天王不忍目睹。
“东王,马上着手水师建设,不能让清军水师如此猖狂!”洪秀全怒道。
此时,太平军围困长沙城已长达 81 天,面临着极为严峻的形势:长期的围城作战,使得粮草逐渐减少,而清军的各路援军却源源不断地赶来。
下一步究竟该如何行动?此时,洪秀全和杨秀清一时也没了主意。
暮色沉沉,秋雨绵绵,长沙城外太平军大营内,一盏油灯散发着昏黄摇曳的光芒。
连日来攻城的失利,让营帐内的气氛压抑而凝重。众将士们皆默然不语,气氛显得格外沉闷。
翼王石达开立于军事舆图前,凝视良久。随后,他转身面向洪秀全、杨秀清,深施了一礼,说道:
“天王,东王,诸位,长沙城防坚固异常,我军久攻不下。若再如此僵持下去,对我军极为不利。”
说完,他目光坚定,缓缓扫视众人,接着说道:“我以为,应暂且放弃长沙,挥师东进,直取江宁(今南京)。”
杨秀清听闻此言,眉头微微皱起,沉声问道:
“翼王,如果我们放弃长沙,转而东去,清军会不会紧追不舍?”
石达开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江宁素有‘六朝古都’之称,历史底蕴极为深厚。
自明朝覆灭后,此地一直暗藏着反清复明的力量。若我军以‘反清复明’为号召,
必定能够得到当地百姓的热烈响应,从而壮大我军的声势。”
洪秀全微微点头,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
石达开见状,继续说道:“再者,江宁乃明朝故都,向来是富庶之地。
攻下此地,军队的粮食和武器便能得到充分供应。
而且,当地人定会踊跃加入起义军。如此一来,难道还愁义军不强大吗?”
韦昌辉也凑上前来,朗声说道:“石达开,路途如此遥远,粮草补给又该如何保障?清军尾随而至该如何?”
石达开早有准备,耐心说道:“沿长江东进,水运极为便捷,粮草运输可事半功倍。
而且,江宁地处江南,乃是鱼米之乡,物资丰饶,是名副其实的鱼米之乡。
一旦占领,我军粮草、军械皆可无忧,还能以此为根基,徐徐图谋北伐。
反观在此与清军死磕,粮草消耗巨大,补给线不断拉长,形势只会愈发对我们不利。”
洪秀全沉思良久,猛地起身,眼中放光:“好!就依翼王之计,即刻整军,东进江宁!”
随着洪秀全一声令下,原本因久攻长沙不下,略显士气低落的太平军大营,瞬间,焕发出了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