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染成诡异的紫，山风卷着碎叶掠过丹霞宗广场。
秦千风仰头望着天空裂开的光痕，那只由命纹编织的巨眼正缓缓转动瞳孔，每一道纹路震颤都像在往他识海钉钢针。
"护宗大阵！"玄真子的苍老嗓音突然拔高。
这位闭关百年的老祖此时单膝跪地，掌心按在广场中央的阵眼石上，白发被无形力量掀起，额角青筋暴起——他注入的命力竟如泥牛入海，连阵旗上的红光都在忽明忽暗。"法则被覆盖了......"他喉间溢出闷哼，"这不是普通的跨界观测，是在篡改此界运行规则。"
秦千风的指尖突然一烫。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归元印记，半透明玉牌表面浮起细密的涟漪，与天空巨眼的震颤频率完全吻合。"各位！"他攥紧印记，声音里压着惊涛，"这东西在共鸣。"众人的目光刷地聚拢，林婉儿的药囊在腰间轻晃，白璃的银针还沾着未干的血珠，墨云臂上的暗紫纹路又往锁骨爬了半寸。
"或许不只是逆命三式的钥匙。"秦千风舔了舔发干的唇，脑海里闪过穿越前手术台的监测仪，闪过高尔村老槐树下的星夜，"它可能是更古老体系留下的锚点——就像......命运之眼的定位器。"
"命种库告急！"林婉儿的惊呼声从后方传来。
这位医女的素色裙角沾着药渍，发间的木簪歪向一边，显然是从后山狂奔而来。
她身侧的古灵指尖泛着幽蓝微光，额角渗着冷汗，两人身后飘着若有若无的甜香——正是林婉儿特制的命源香。"那些被观测的命种开始躁动了。"林婉儿喘着气，指尖点向东南方，那里传来隐约的轰鸣，"我和古灵用香引暂时稳住，但它们的自主意识在消退......"她攥紧药囊的手微微发抖，"再被注视下去，命种会变成提线木偶。"
"法阵残片的气息。"墨云突然开口。
她扯下腰间焦黑的阵盘残片，指腹划过边缘的烧痕，眼神像淬了冰，"我刚才推演了残留波动，新的传送节点在丹霞山脉深处的忘忧谷。"她抬头时，暗紫纹路已爬上脖颈，"必须现在去破坏，否则对方的降临会加速。"
"不可。"沈青瑶的丹霞剑"嗡"地轻鸣。
这位外门长老按住墨云欲举的手腕，剑眉倒竖，"忘忧谷是百年前魔修埋骨地，你破坏核心阵盘时已经被盯上，那处极可能是陷阱。"她的指尖在剑脊上叩了叩，"要去也得......"
"我去。"秦千风截断她的话。
他望着天空中越发明亮的巨眼，想起高尔村十岁那年，自己蹲在老槐树下数星星，那时总觉得命运是头顶的银河，可望不可触；现在才明白，所谓命运，不过是被人架在显微镜下的蝼蚁。"白璃留在这里，帮玄真子稳住大阵。"他转向白璃，后者立刻点头，银针在指间转出银芒："放心，我能镇住命力紊乱。"
"林婉儿和沈长老守命种库。"秦千风又看向林婉儿，对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攥紧药囊："我会每半个时辰换一次命源香。"沈青瑶抚剑颔首："有我在，没人能近命种库三尺。"
"墨云、古灵，跟我去忘忧谷。"秦千风将归元印记收入怀中，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走。"
忘忧谷的雾气比想象中浓。
三人刚踏进谷口，潮湿的水汽便裹住衣襟，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墨云突然抬手，玄色劲装下的肌肉紧绷："有活物。"话音未落，三道身影从雾中窜出——是丹霞宗外门弟子！
他们的双目泛着浑浊的灰，脖颈以诡异角度扭曲，指尖长出漆黑指甲，直取秦千风咽喉。
"命断。"秦千风低喝。
腕间命运链爆发出刺目金光，他抬手一斩，那三人颈间顿时浮现半透明的命链，如蛛丝般被斩断。"噗通"三声，弟子们瘫软在地，身上的灰雾簌簌消散。"被控制了。"古灵的指尖亮起锁命术的光纹，她蹲下身触碰弟子额头，"外来意识还在他们识海残留......"
"小心！"墨云突然拽着秦千风往旁一滚。
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擦着他耳际飞过，钉入身后的老松，震得松针簌簌落下。
雾中又涌出七八个修士，他们的服饰混杂着各宗特征，眼神却同样空洞。
秦千风的命运链在掌心流转，这次他没有急着斩断，而是顺着命链反推——那些命链的另一端，竟都连向谷中某块青石板！
"古灵，封他们的识海！
墨云，截断命链！"秦千风大喝。
他自己则冲向青石板，抬脚碾碎表面的青苔——石板下竟刻着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每一道都与归元印记的纹路如出一辙。"这是......"他蹲下身，指尖刚触到符文，整座山谷突然震动。
"你终于来了......"
一道模糊的声音突然炸响在秦千风识海。
他猛地抬头，正看见天空中那只命运之眼剧烈收缩，原本覆盖天地的光痕竟凝成一道细线，如利箭般直指谷中深处的断崖。
墨云砍翻最后一个敌人，抹了把嘴角的血："那裂隙......在指引方向？"
古灵的锁命术光网突然破碎。
她踉跄两步，指着断崖方向："那边的命纹波动......比之前强了十倍。"
秦千风站起身，归元印记在怀中烫得几乎要烧穿衣物。
他望着断崖后隐没的雾气，想起意识里那道声音，想起高尔村老槐树下的自己——那时他以为命运是天定，现在他才明白，所谓自由，从来都是自己挣来的。
而这一次，他要亲自去看看，是谁在命运的剧本外，握着那支笔。
"走。"他抽出腰间的短刃，指向断崖，"去深处。"
命运之眼收缩成的细线，正随着他的脚步，缓缓没入断崖后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