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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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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朵金花闯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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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尚未褪尽春寒的凛意,同福客栈大堂却已是暖意喧嚣。

空调温和运作的嗡鸣与伙计们穿梭的脚步声、碗碟的清脆磕碰交织一处。

佟湘玉拨拉着黄梨木算盘,玉珠相撞的细响里透着精打细算的得意。

忽然,她眼风扫到门口,指尖一顿,算珠停在“亏”字上。

“展堂!”她的音调陡然拔高一个八度,掺着丝惊惶,“后厨门槛框子那块儿…好像沾了点儿啥东西?脏了!赶紧的,擦擦!”

倚在柱子边打盹儿的白展堂,眼皮都没掀,身形却已如一道淡青色的轻烟,倏忽掠过几张空桌,瞬间飘至后厨门边。

他凝神一瞧,那门槛处的空气正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漾开一圈圈清晰可辨的透明涟漪。

未及惊呼,涟漪中心光影猛然扭结——

“噗通!”

一个穿着碎花粉底小袄配湖水绿裙子的年轻女子,狼狈地摔趴在地上,发髻上一个硕大的桃花布绢花斜挂下来,遮住了半边眼睛。

她撑着抬起头,那张清秀的脸庞上沾着点儿灶灰,眉头紧锁,写满了风尘仆仆的愁苦与惊吓。

大堂里瞬间鸦雀无声,连李大嘴刚出锅的包子蒸腾的热气似乎都凝滞了。

晏辰、阿楚、铁蛋和傻妞最先从讶异中回神。

傻妞手腕一抬,一个造型极其纤薄的设备无声投射出柔和的光束,飞快扫过地上的女子。

“体征扫描完成,确认有机生命体,情绪波动剧烈,无实体携带武器信号。”她平静地用四川话汇报。

铁蛋操着一口敞亮的东北腔,带着职业化的审视,粗声粗气地盘问:“咋整的呀大妹子?搁这儿表演大变活银(人)呢?是寻人还是寻仇,先说清楚咯!”

那女子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拍打着衣裙上的尘土,又把那朵沉重的桃花扶正。

她目光仓惶地在满堂形色各异的面孔上扫过,最终落在掌柜佟湘玉身上。

“对…对不住!太对不住了!没压坏贵宝地吧?”她语速极快,带着点急促的哭腔,“小女子陈巧巧,真是…真是走投无路,慌不择路才……实不相瞒,我家世代行医,悬壶济世!可今朝,却被那婚姻大事逼得我……我…恨不得钻天入地也无门呀!”她说着,眼圈真的红了起来。

阿楚已经默契地操控起悬浮在空中的直播设备,开启了全息投影。

熟悉的直播提示音效刚刚落下,半空中立刻炸开数条清晰的光影文字,正是来自“2025家人们”的弹幕:

【嚯!又有戏看了?这开场,跌份儿但真诚!】

【催婚都催到古代了?全宇宙长辈通病?】

【这位小姐姐看着挺面善啊,谁家名医之后?求深扒!】

“宝宝们早啊!”阿楚对着镜头挥手,笑得俏皮,“看来同福客栈又要有新故事喽!家人们小板凳准备好!”

陈巧巧被这光影变幻和奇怪的“宝宝们”称呼弄得更加茫然失措,她求助地望向晏辰和阿楚。

晏辰连忙解释:“此乃神器‘千里镜’,能与……呃,与远处许多善意的‘家人们’交谈。巧巧姑娘莫怕,但说无妨。”

阿楚贴心地补充,引导着她面对镜头:“对着这些光字说话就行,家人们都能看见听见你。”

陈巧巧努力适应着这超乎想象的事物,深吸一口气,对着那片浮动的文字区,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家人们……”她顿了顿,似乎对这个称呼感到奇异,但依旧用力说道,“家人们评评理!我家那群长辈,七个嫡亲姑姑,八个远房姨母,天天围着我!不是念叨张家公子家财万贯,就是李家少爷年少有为,仿佛我陈巧巧此生不嫁个如意郎君,活着都是糟蹋粮食!我说我心不在儿女情长,只愿精研医术传承家学,可她们只当我小女孩胡闹……我这是刚从一个‘相亲宴’上……跳窗逃出来的呀!”她越说越激动,原本细弱的嗓音也变得清亮,带着强烈的委屈和叛逆。

【破防了姐妹!隔着几百年都感觉到窒息了!】

【催婚文化源远流长啊!七姑八姨,恐怖如斯!】

【姐妹硬气!自己的人生就该自己做主!】

“放着我来!”祝无双一声清脆的嗓音瞬间打破了凝重空气。

她端着碗冒着热气的豆浆,身姿轻盈地绕过桌椅,眨眼就到了陈巧巧面前。

她将温热的豆浆不容分说地塞进陈巧巧微凉的手中,脸上带着一种知心姐姐般温和又坚定的笑:“妹妹这话说得在理!女人心,天高海阔,难道就非得系在一根红线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故意放缓了语速,模仿起书生的腔调,带着点俏皮的调侃,“听着就让人喘不过气儿嘛!”她随即换回自己清亮的声线,“咱凭自个儿乐意,活出个精彩,那才叫本事!我支持你!”

郭芙蓉一掌重重拍在桌面上,震得碗碟哐当作响,豪气干云:“对!巧巧妹子有志气!女子不嫁人咋的了?不婚主义天经地义!管他天王老子!咱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我郭芙蓉第一个挺你!”她下意识地往旁边伸手去拽秀才的袖子寻求赞同。

吕秀才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妻子滚烫的目光,赶忙将眼睛从刚咬了一口的馒头上抬起,使劲儿地咽下那口干粮。

他镜片后的小眼睛顿时闪烁起睿智的光,准备引经据典:“芙妹所言甚当!吾观古今典籍,圣贤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又云,‘君子之道,譬如行远必自迩’!此婚嫁大事,亦应顺乎其心,岂可……”他越说越投入,摇头晃脑,唾沫星子眼看就要飞溅三尺。

佟湘玉在一旁抱着她的宝贝算盘,眉头蹙得能夹死苍蝇。

她瞅瞅慷慨激昂的陈巧巧、祝无双、郭芙蓉,又看看开始进入“滔滔不绝”状态的吕秀才,忍不住小声插话:“额滴个神呀!女子婚嫁,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光有想法可不行呐,门当户对、柴米油盐、养老育儿,哪样不是千斤重担?一个人撑着……那得多累慌!这老话说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多少是有点道理的哩……”她一边嘀咕,一边心疼地摸着算盘,仿佛已经预见到陈巧巧孤苦伶仃的悲惨老年生活。

莫小贝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溜到了大堂二楼的楼梯口。

她斜倚着雕花的栏杆,手心里正无聊地旋转着一枚小小的铁蒺藜,百无聊赖中带着点洞察世情的少年老成。

内力流转在她指尖,那枚小小的铁蒺藜发出细微的“嗡”鸣。

“切,”她撇撇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进所有人耳朵里,“想不想嫁人管别人啥事?自个儿高兴得了呗!非要整出一堆大道理吵吵。”她手指一收,铁蒺藜消失在掌心,眼神扫过激动的郭芙蓉,“我看小郭姐姐你当年抢亲的时候,也没想这么多道理呀?”

这话精准无比地戳中了郭芙蓉心窝子最柔软又最羞恼的地方。

“莫小贝!!”郭芙蓉瞬间忘了大道理,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张牙舞爪地作势要扑上去教训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小魔王,“你个小妮子!偷听长辈秘史!”

场面霎时从严肃的女性独立宣言频道切换到了鸡飞狗跳的打情骂俏环节。

【哈哈哈破功了!莫小贝毒舌MVP!】

【郭女侠大型社死现场!当年抢亲是多彪悍?】

【掌柜的算盘珠子都快拨拉出火花了,心疼!】

吕青柠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如冰锥,毫不留情地穿过混乱的空气,聚焦在佟湘玉脸上。

她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包子,声音却清晰地穿透了嬉闹:“佟掌柜,根据你上周三午间、本周一早晨以及前天擦黑时的言论,涉及你对城南张屠户丧偶后未续弦之忧虑、城北王铁匠独生女儿‘老姑娘’状态的遗憾、以及您个人对‘百年老店无人继承’的深切担忧三件事例,逻辑链显示,你本人对‘独身状态’存有显着的焦虑与排斥倾向。此结论置信度超过百分之九十五。”她陈述完毕,继续面无表情地嚼着包子。

佟湘玉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比郭芙蓉还甚。

“额……额说青柠,你这娃娃!额那、那是关心邻里!”她手里的算盘被按得噼啪乱响,像是心绪不宁的控诉,“咋还分析上咧!”

阿楚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对晏辰俏皮地眨了眨眼,低声笑道:“看看,这哪里是什么‘逼婚惨案’,分明是引爆了同福客栈‘婚姻价值观’的核武器现场直播。”

晏辰正想回她一句同样俏皮的话,眼神却猛地一凝。

异变陡生!

就在陈巧巧身畔那片看似已经恢复平静的空气中,毫无征兆地,一圈更加剧烈、范围更大的透明波纹像投入巨石的深潭般猛烈荡漾开来!

“呼啦——嗡!”

一股混杂着浓烈花粉味儿、脂粉味儿以及某种辛辣草药味的狂风凭空卷起,猛地把陈巧巧披散的几缕头发吹得笔直!

狂风所至,桌上的几张空碗碟直接被掀翻在地,“哗啦”碎裂声刺耳惊心!

紧接着——

扑通!扑通!扑通通!

像倒豆子一样,六个穿着打扮风格各异,却无一不透着市井精明的中老年妇人,接二连三、手舞足蹈地、或趴或歪地跌了出来,瞬间就在大堂空地上摔得东倒西歪。

其中一个穿着绛紫底镶宽金边对襟褂子的圆脸妇人,手里还紧紧攥着根细长的、亮闪闪的金步摇,似乎刚拔下就被传送了过来。

另两个穿着差不多款式的蓝布衣裙的妇人(显然是一对姐妹)落地后互相拉扯着对方的头发还没完全松开。

更引人注目的是一个身材尤为高大健硕的妇人,她穿着窄袖粗布劲装,腰带束得极紧,头上包着块同色的帕子,动作却干净利落至极。

她从一片混乱中落地后,仅仅只是一个踉跄,瞬间就稳住了身形,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地在第一时间锁定了正在后退、面无血色的陈巧巧。

那眼神,带着不容分辩的强硬和怒意。

整个大堂落针可闻。

紧接着,爆发开一片气急败坏、七嘴八舌的嘈杂女声:

“哎哟我的老腰喂!哪个天杀的把老娘送到这鬼地方来了?!”

“反了反了!巧巧!你这个不省心的死妮子!你跑!你再给老娘跑一个试试看!”(圆脸金步摇妇人)

“就是她搞的鬼!我就说这丫头跑进柴房不对头!”(蓝衣姐妹之一尖叫)

“跟她讲不清!抓回去!灌碗药看她从不从!”(另一个蓝衣妇人凶悍地喊)

【卧槽!!!!七大姑八大姨组团穿越开团了?】

【好家伙,大型家庭伦理剧变成时空抓捕实录?!】

【那个穿劲装的大妈眼神好吓人!像要生吞了巧巧!】

吕秀才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镜滑到了鼻尖,目瞪口呆:“圣…圣人曰……非礼…非礼勿动……动……啊!”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哗擦——!”

就在那高个劲装妇人目光如电,手臂猛然探出,五爪箕张,如同鹰隼攫兔般朝着躲到祝无双身后的陈巧巧肩膀狠狠抓去的危急关头——

伴随着一声刻意压制的清叱,一道小小的身影闪电般从楼梯方向射来!

白敬琪瘦长的身姿裹着疾风,动作迅捷如野猫。

他一个空翻漂亮落地,双脚扎实地钉在劲装妇人和陈巧巧之间的空地上,手中那把保养得油光锃亮的左轮手枪已然举起,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对方眉心!

少年脸上带着刻意营造的冷峻,努力模仿着他爹那“盗圣”的神秘气场:“谁敢乱动?!小爷我这家伙可不认人!”他嘴角扬起,觉得自己帅极了。

然而,变故只在须臾之间。

“青橙小心!!!”

龙傲天惊骇的粤语爆喝声猛地炸响!

这位平日里温和寡言的机关术大师,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眼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巨大惊惧。

那被白敬琪的枪口锁定的劲装妇人,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浮现一丝被彻底激怒的狰狞。

她眼中厉色一闪,身形没动,握枪的手臂却猛地向下一沉,随即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上一撩!

动作幅度极小,力道却大得惊人!

那动作,并非格挡,而是一个极其精妙刁钻的卸力牵引!

“呜——!”

那柄被白敬琪握得极紧的左轮手枪,根本不受少年自身控制,如同一块被磁石吸引的顽铁,竟顺着妇人那巧劲一拨一带的方向,猛地向上方脱手飞出,旋转着划出一道短促而危险的弧线,枪口无意识地对准了此刻正好奇地探头想看清楚状况的吕青橙!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在枪口偏离稳定指向、失控上扬的瞬间,在那颗滚烫的黄铜子弹被瞬间激发咆哮出膛的瞬间——

时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黏着拖缓。

郭芙蓉凄厉的“不要——!”才撕开嗓子冲出一半。

祝无双的“葵花”指诀刚刚捏起,指风未及离体半分。

白展堂的衣袂才刚刚因为极速启动而扬起一个锐利的角——

一股沛然莫御的、纯粹到令人心悸的力量核心,在极致的速度和爆发下压缩成形!

“咤——!!!”

吕青橙那张圆润可爱、写满了惊诧的小脸倏然绷紧,稚嫩的眉眼间凝起一股不容亵渎的凛然。

她没有躲闪,甚至没有丝毫害怕的闭眼,反而向前踏出半步!

娇小的身躯仿佛一座压抑千载等待爆发的小火山。

双臂在身前闪电般画出一个浑圆饱满、行云流水的圆环轨迹,掌心微凹,猛地向前推出!

这一推,无声,无光,甚至连预想中那种恐怖的音爆都没有。

只有空气,在她小小的双掌前方,骤然被压缩到了极致!

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微微扭曲的、近乎透明的锥形激波!

像一面急速凝成的巨大水晶墙,瞬间横亘在她与那电射而至的弹头之间!

“砰——嗤啦!”

刺耳的金属撞击与撕裂声爆响!

那颗旋转着试图撕裂一切的黄铜弹头,狠狠地撞入那片极度凝实的空气激波墙!

没有火星四溅,没有爆炸。

众人只看到那激波墙仿佛实质的果冻般向内猛然塌陷、荡开剧烈的波纹,又以更快的速度将狂暴的冲击力层层消解、导向四面八方!

“轰——!”

庞大的气流如同被无形巨锤擂击,失控地炸开!

强劲的冲击波如同飓风过境,横扫全场!

大堂里所有的桌椅同时被狠狠推动,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近处几张桌面上的碗盘被这股力量直接扫飞,“哗啦啦”摔碎一地!

李大嘴刚端出来的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连笼带包子被吹到了半空,白花花的包子像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砸落下来。

爆炸的气流中心点,一团彩色的烟雾猛地喷发出来,像打翻的调色盘瞬间浸染空气。

烟雾弥漫开呛人的火药味和一股奇异的……甜腻胭脂味?

彩色的烟雾弥漫不散,诡异地悬停在半空中,缓缓旋转、凝结、沉淀……渐渐拼凑出一行歪歪扭扭、鲜艳俗气的大字:

【陈家有女初长成!待字闺中!美貌娴淑!求佳婿!重金谢媒!!!】

大字下方,不知被何种力量裹挟,彩雾居然还凝成了陈巧巧那朵标志性的大桃花簪的轮廓影像!

彩色烟雾凝成的字和花簪投影在半空中颤巍巍地飘着,俗艳得惊天动地,滑稽得令人喷饭。

偌大的同福客栈,陷入一片鸦雀无声。

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扭曲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形状。

连直播弹幕都出现了一瞬间的真空。

白敬琪保持着举枪的姿势,像一尊被吓傻了的雕像。

那颗被他无意射出的子弹早已化为乌有,只有手臂上传来的巨大反震麻劲儿提醒着他刚才那一瞬的恐怖。

劲装妇人僵在原地,眼神里的凶悍凝固了,混合着惊愕和一丝茫然,看着空中那行侮辱性极强的大字。

她身后那些刚刚还在叫嚣抓人的姑姨们,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来。

郭芙蓉的厉声嘶喊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个倒吸冷气的短促抽噎。

吕秀才眼睛瞪得溜圆,嘴巴无意识地翕动了两下,最终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带着颤音的呻吟:“噫吁嚱……天……天意乎……嗝……”他喉结滚动,竟是被活活吓得打了个嗝。

莫小贝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随即猛地捂住嘴巴,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硬是把即将爆发的狂笑憋了回去。

龙傲天从椅子底下爬出来,看着空中的大字,脸色复杂,艰难地挤出几个粤语字音:“……犀利过头……”

他旁边的祝无双早已目瞪口呆。

唯独吕青橙,小丫头喘着气,微微皱眉看着自己通红的小手掌心,似乎对自己那招“惊涛骇浪”最终的视觉效果有点不太满意,小声嘟囔了一句:“……劲儿使偏了点儿。”

“哗擦!小爷我的枪……”白敬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尾音都变了调,带着无法置信的惊恐和荒谬感。

他下意识想解释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哇啊啊——!!!”那劲装妇人率先爆发出撕心裂肺、饱含屈辱的怒吼,一张脸憋成了酱紫色,愤怒地指向半空中那些悬浮的彩色大字,“哪个天杀的阴险鼠辈干的?!给我滚出来!老娘要撕了你!!!陈巧巧!是不是你搞的鬼?!你这是要污了陈家百年清誉啊!!”她目眦欲裂,几乎要当场扑上去掐死自己的侄女。

其他跌得七荤八素的姑姑姨母们也从极度震骇中回过神来,顿时炸开了锅:

“哎呀要了我的亲命了!这以后巧巧还怎么嫁得出去哟!”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一定是这地方邪门!妖孽作祟!快!快叫天师来作法驱邪!”

“巧巧你这死孩子!到底惹了什么祸事回来?!”

陈巧巧面如死灰地看着空中那行歪歪扭扭、带着巨大桃花簪阴影的“征婚启事”,巨大的羞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腿一软,整个人往地上瘫软下去。

祝无双眼疾手快,一把架住了她。

【哈哈哈哈大型社死爆破现场!!!】

【“惊涛骇浪掌”新功能:定向广告位投放!神级助攻(反向)!】

【救命!!!笑到肚子抽筋!!!这比催婚狠一万倍啊!】

【吕青橙:我只是想挡子弹...鬼知道怎么成了婚介所打手?】

【七大姑八大姨的血压估计要冲破天灵盖了…现场急救了解一下?】

吕青柠镜片反射着空中悬浮彩字的光芒,她歪着头,一板一眼地分析:“根据动量守恒、气溶胶凝结特性及巧合论推测,此广告位展示效果,应为动能-内能超复杂转换偶发事件。触发核心:青橙掌力、火药爆炸、胭脂水粉气溶胶、金属步摇高频震动残余波叠加干扰……形成概率为……”她卡顿了一下,“……亿万分之几。”

“额滴个神呀!”佟湘玉一手死死按着自己受到严重刺激而狂跳的心口,另一只手却神志不清般习惯性地拨拉着旁边桌子上的算盘,发出凌乱刺耳的“噼啪”声,“这…这……损失惨重……碎了的碗碟,吹飞的桌椅板凳,还有那一笼子李大嘴辛辛苦苦蒸的包子……”她的声音拔高,带着哭腔,既是心疼财产更是对这完全超纲的混乱感到绝望,“这都什么事儿啊!算逑不清楚咧!”

算盘珠子被她混乱地一拨,彻底散了串,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邢育森和燕小六这对活宝组合,刚刚还在后院对着空气比划拳脚,美其名曰“晨起操练”,听到大堂里惊天动地的巨响和尖叫才想起自己的本职工作。

两人嘴里喊着“大胆狂徒!光天化……啥玩意儿?!”急吼吼地冲了进来,正正撞上悬在半空中那流光溢彩、艳俗至极的“征婚启事”。

“妈耶!!!”邢育森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把腰刀甩出去,指着半空那光怪陆离的景象,声音都变调了,“妖…妖物?!何方邪祟在此作……作祟?!快快显……”他本想吼个“显形”,可后面看着满堂熟脸、空中奇字,实在吼不出口,只能梗着脖子强作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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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小六更是夸张,“嗷”一嗓子,条件反射就要拔刀,手指哆嗦着在刀柄上滑了好几次才握住。

他一手握刀,一手哆哆嗦嗦地想去掏他心爱的小唢呐壮胆:“哔——唔唔!”

唢呐还没来得及放到嘴边,看着眼前这乱成一锅粥又弥漫着奇异甜味的场面,那唢呐腔调也拐成了滑稽的颤音,最后成了个意义不明的呜咽。

他脸色失色,显然对这超出他世界观的“邪祟”束手无策。

眼看着劲装妇人怒火攻心又要冲着瘫软的陈巧巧扑去,那些姑姑姨母们哭天抢地吵着要抓人回去“灌药洗脑”,场面濒临再次失控的爆点——

“停——!!!”

阿楚一声清越的叱喝瞬间压住了嘈杂!

她拉着晏辰,灵巧地穿过惊魂未定的人群,站到了风暴中心。

阿楚俏脸微沉,带着一种当机立断的果敢,晏辰则迅速将自己的腕表式终端调整到投射模式。

“各位阿姨姑姑!各位长辈!”阿楚声音清亮,带着安抚的力量,“先消消气!生气解决不了问题!”

她目光扫过那些或怒或惊的脸,“我理解各位长辈是为巧巧好,怕她错过良人耽误终身,对不对?”

劲装妇人嘴唇哆嗦着,依旧狠狠瞪着陈巧巧,但攥紧的拳头却下意识地松了松。

“但现在时代不同了呀!”晏辰适时地接话,声音温和儒雅,如同春风化雨。

他手腕一抬,一片柔和明亮却不刺眼的全息光幕在众人面前亮起,上面展示着清晰的结构图、优雅的画面,“强扭的瓜不甜,强配的婚不牢靠。我们那个时代(他指了指自己),讲究的是平等、自愿、兴趣契合!”

他手指灵巧地在光幕上滑动,点开一个个模块,“诸位请看,‘同福良缘精准匹配系统’——!”

光幕上瞬间展开一个设计精美、科技感十足的界面。

左边是陈巧巧的Q版头像和几项精简标签:【医家传人】【独立自主】【拒绝包办】【爱好研究草药】。

右边则是许多不同风格Q版男头像不断滚动筛选:

【探花郎中·李】:世代杏林,痴迷疑难杂症,认为婚嫁浪费时间。匹配度:98%

【格物狂人·赵】:热爱发明创造,工坊就是老婆,追求志同道合的纯粹战友。匹配度:91%

【乐天派·王大壮】:祖传三亩桃园,业余说书人,人生信条“开心就好”。匹配度:79%

晏辰的手指如同一位优雅的指挥家,迅速操作着,光幕上的标签和头像飞速闪动:“设定筛选条件:支持志业型人生目标,崇尚平等自由关系,家境……嗯,最好也殷实点?医术交流爱好者优先……筛选范围:关中、山西、淮南……全国都筛一遍也不是不行……”

那些原本还怒气冲冲的姑姑姨母们,连同那个最为凶悍的劲装妇人,都不自觉地被那绚烂的光幕吸引,眼神里的怒意逐渐被惊奇、探究、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所取代。

她们踮起脚,伸长了脖子,互相挤着,努力想看清屏幕上那些不断变幻的头像和标签。

“这个……这个‘探花郎中’听着靠谱!跟咱家巧巧绝配啊!”圆脸金步摇妇人眼睛亮了起来。

“那个乐天派也不错!天天乐呵呵的多好!咱巧巧就太闷了!”一个蓝衣姨母插嘴。

“要我说,找郎君就得看志趣!”劲装妇人竟然也加入了讨论,嗓门低了些,带着认真劲儿,“像她爹那样成天窝在家鼓捣药罐子有什么意思?看看这个‘格物狂人’,多有出息!搞发明的!”她指着【格物狂人·赵】的头像。

晏辰微笑:“阿姨有眼光。点开这个‘赵’,还有详细资料和他的‘非正式征友宣言’。”

他手指一点,一个带着点木讷又充满热情的声音竟从光幕里响起:“……诚寻一位同样对世界充满好奇、不愿拘泥于家庭琐事的女子。若能共辩星辰移位之律,同解机关结构之秘,余愿足矣。琴瑟在御?不如携手同研一道千古谜题来得痛快!”

这宣言惊世骇俗又情真意切,把那群姑姑姨母听得一愣一愣。

劲装妇人更是微张着嘴,眼神复杂地看着屏幕上那个头发微乱、眼神却执着明亮的虚拟形象,竟陷入了沉思。

“放着我来!”祝无双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

她手里捧着一壶刚泡好、氤氲着清香的茉莉花茶,动作轻盈迅速地给每位争执得口干舌燥的长辈递上一小杯热茶。

茶水似乎有种奇异的魔力,温和的暖意和芬芳驱散了她们最后的火药味。

佟湘玉也终于从算盘的魔怔里回过神。

她看着那群凑在光幕前指指点点、热烈讨论起“虚拟备选女婿”的长辈们,再看看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多了丝诧异和一丝丝“还能这样?”表情的陈巧巧,心底那点担忧和算计莫名地化开了。

她走过去,顺手把地上那朵被炸得灰头土脸、花瓣掉了一半的桃花绢花捡起来,在衣袖上仔细擦了擦,然后走到陈巧巧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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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湘玉脸上带着一种复杂又释然的笑意,将绢花轻轻插回陈巧巧发髻旁边:“巧巧娃儿啊,”她声音不高,却透着由衷的感慨,“你命里这个姻缘……怕是真有点邪门。不过咧,掌柜的我觉得……有时候啊,绕点弯子,撞撞邪,说不定真就撞对门了呢?老理儿是好,可也得看看啥时候用。”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群围着光幕、争辩哪个“相亲对象”更出色的长辈,“今天这事闹得……”她话锋一转,精明本色又露了出来,“晏辰,阿楚!你家这‘神器’给巧巧用一次,可抵清了摔坏的桌椅碗碟咧?那包子可是我让李大嘴揉了半宿面发的……”

“哎呀我的亲娘掌柜的!”李大嘴在厨房门口哀嚎,“你咋还惦着包子!我那一腔心血啊!”

直播镜头一直没关。

阿楚悄声提醒:“宝宝们,现在是售后服务时间!佟掌柜的算盘响了!”

【佟·精算大师·湘玉已上线!摔坏的碟子都得按市价折算抵扣服务费!】

【这波转型绝了!同福客栈新增婚介业务?笑死!】

【陈姐姐别灰心!新世界的大门被晏辰欧巴撬开了缝了!】

【七大姑八大姨集体沉浸式玩相亲软件名场面!这和谐!】

一片轻松的氛围中,铁蛋突然用胳膊肘悄悄碰了碰傻妞,压着嗓子,东北腔低沉柔和:“瞅瞅那帮姑婶,围在那光屏子前面戳戳点点那样儿……啧,跟你当初网购那口网红锅,挑了一宿的架势……一模一样。”

傻妞轻轻踩了他一脚,四川话软糯中带着嗔意:“格老子地!又洗涮我嗦?那锅可是真地好用哈!买得值!”

阿楚踮起脚尖,轻轻凑到晏辰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廓,带着促狭的笑意,低声问道:“诶,亲爱的全能男友大人,这个‘同福良缘’数据库……你啥时候偷偷摸摸搭的?业务挺广嘛?数据量真实可靠吗?别是蒙人的吧?”她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

晏辰耳根微不可查地泛红,强自镇定,微微侧头,同样压低声音回应,语气带着点被戳穿的窘迫和小得意:“咳……知识储备,信手拈来。关键是心意引导,懂不懂?核心算法是‘精准挠痒痒’。再说了,”他目光飞快地扫过那群沉浸在虚拟数据中的长辈,嘴角扬起一丝狡黠的笑意,“你看看,效果显着嘛!这比一千句讲道理都管用。”

陈巧巧站在那里,手里紧紧攥着祝无双重新给她添满温水的杯子。

发髻边那朵修整好的桃花绢花在暖光下轻轻晃动。

她看着那群刚才还要生吞活剥她的亲人们,此刻对着一个凭空出现的“相亲光板”认真品评,为了那个“发明狂人”到底算不算良配差点争破头;看着那位最强势彪悍的大姨紧紧盯着光幕上“探花郎中”的资料,眼神锐利得像是在审查一份生死攸关的文书;看着佟湘玉还在锲而不舍地想和晏辰掰扯清楚“精神补偿”和“物资损失费”的差额……听着周围渐渐平和下来的喧闹声。

一股复杂的、带着丝丝甜涩交加的暖流,悄悄地从心底某个冰封的角落涌了上来,蔓延至四肢百骸。

过了许久,那位一直盯着光幕、沉默不语的劲装妇人缓缓转过身。

她走到陈巧巧面前,没有像往常那样气势逼人地数落教训,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眼神锐利依旧,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审视。

“陈巧巧,”她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回吧。”

这三个字砸下,原本还在光幕前争得面红耳赤的其他姑姑姨母们像被按了暂停键,同时扭过头来。

“大姨?就这么……走了?”圆脸金步摇妇人下意识地问,眼神还瞟着光幕,“再看看那个说书种桃子的呗?”

劲装妇人没理会她,目光像两把钩子,勾着陈巧巧有些慌乱的眼睛:“你今天闹这一出,”她抬手指了指头顶早已散去的空中“征婚启事”曾经存在的位置,又指了指脚下这方陌生的、热气腾腾却又混乱的客栈,“还有你闹出的这个……鬼地方。是想告诉所有人,你翅膀硬了,骨头反了,对吗?”

她的声音很沉,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

陈巧巧在她的目光下微微瑟缩了一下,下巴却不自觉地抬了起来。

她没有退缩,喉头发紧,声音微抖,却努力清晰:“大姨……我,我不是反骨……我只是……只是想按自己的路走一次!”她眼中浮现倔强的水光。

劲装妇人嘴角扯动了一下,似笑非笑,带着无尽复杂的讽刺:“走自己的路?”

她冷哼一声,目光扫过晏辰的光幕终端,再扫过一脸关切的祝无双、豪情未褪的郭芙蓉,最终落回陈巧巧脸上,“行。你这条路……走得够远,够奇,够狠!够把我们这几个老骨头都……折腾个屁滚尿流!”

后面四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根蹦出来的,脸上肌肉抽搐,显然又想起了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社死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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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不知是谁(极可能是莫小贝的方向)憋不住一声低笑,随即又赶紧咽了回去。

劲装妇人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骤然平静下来,却更显沉重:“好!你想走自己的路?可以!今日我陈金花当着你爹娘不在场,当着这些外人,也当着你自己挑的这方‘天地’,替陈家放句话!”

她再次向前一步,距离陈巧巧只有一步之遥,灼灼目光不容逃避:“三年!给你三年!走你的路,撞你的邪!三年后的春社日,”她一字一顿,如同刻下铁契,“你必须回来!当着陈家祠堂祖宗牌位!亲口说明白——这条路,你走通了没有?走宽了没有!你一个女子,单枪匹马,到底能在外面搏出个什么名堂!”

“敢问心无愧,敢堂堂正正,敢说一句‘无悔’?行!陈家祠堂从此给你陈巧巧单开一扇门,没人再管你婚嫁自由!若你走偏了,走垮了,一事无成夹着尾巴回来……”她眼神陡然变得锋利如刀,带着家族长姊的威严,“就莫怪我这个大姨心狠!到时候,不止要你认命归家!你这些年撒泼打滚、离家逃婚、还有今日弄出这一地鸡毛污了我陈家名声的债……”她顿了顿,声音淬着寒冰,“一并算个清楚!按家规办!”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子砸进水里。

满堂鸦雀无声,只有众人压抑的呼吸和心跳。

陈巧巧脸色失色,身体微微颤抖,眼中却燃起一簇明亮而倔强的火苗。

面对这近乎苛刻的生死状,她没有回避,没有哭泣,反而抬起了头,迎着大姨锋刃般的目光,用力地、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三年!好!我接了!”

“好!!!”陈金花猛地一声断喝,气势如虎!

声音洪亮震得众人耳朵嗡嗡响。

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再次发作时,她猛地一转身,大手一挥,如同驱赶鸡鸭:“走!都给老娘麻溜地滚回去!杵在这里丢人现眼还不够吗?!”

她几乎是粗暴地推搡着旁边还对着光幕恋恋不舍的其他姑姨。

那几个妇人这才如梦初醒,缩着脖子、被陈金花强大的气势裹挟着,脚步凌乱地朝着后院那片尚未完全消散的时空涟漪涌去。

陈金花走在最后,踏出后厨门槛时,她顿住了脚步。

没有回头,高大的背影挺得像棵苍劲的老松。

“记住!陈巧巧!”她声音低沉地传来,如同淬过火的钢,“你骨头里的倔,像你那个‘一根筋’的爹!但你也姓陈!陈家的闺女,活路靠自己挣,名头更要靠自己立!别给祖宗丢人!”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抬脚,一步跨入那扭曲的光晕,身影连同那片涟漪瞬间模糊、消失。

原地,只剩下一缕若有若无的花粉混合胭脂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同福客栈里静得只剩尘埃落定的声音。

陈巧巧挺直的脊背在陈金花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涟漪中的瞬间,像被抽去了某种支撑的力量,微微一晃,却没有倒下。

她缓缓抬起手,没有擦拭眼角汹涌而出的泪水,而是轻轻拂过发髻旁那朵有些歪斜、但被她自己稳稳扶正的桃花绢花。

湿漉漉的指尖掠过柔软的绢面,带着一丝冰凉的水意。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紧紧抿着唇,目光越过空荡荡的后厨门框,望向门外渐渐明朗却依旧带着料峭寒意的晨曦。

过了片刻,她才慢慢转过身。

脸上泪痕犹在,却努力扬起一个平静的、甚至有些腼腆的笑,对着满堂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对着那些静静悬浮着的光字,深深地鞠了一躬。

衣料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谢谢,”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谢谢诸位仗义相助,谢谢晏公子、阿楚姑娘的良苦用心,谢谢……家人们的关心……”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我……”她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却一时间词穷,只能再次微微鞠躬。

郭芙蓉第一个冲上前,重重拍在陈巧巧肩上,声音依旧是大大咧咧,却带着暖意:“行啦妹子!甭谢!回头等你名震杏林了,记得请姐们儿喝……呃,喝参汤!”

祝无双递上一块干净柔软的帕子,动作轻柔地替她沾了沾脸颊:“妹子,擦擦。路还长着呢,慢慢走,每一步踏踏实实就好。”

佟湘玉这时才像被彻底惊醒,一拍大腿:“哎呀!这……这就走了?!那桌椅碗碟……还有大嘴的包子……”

她痛心疾首的表情刚浮上脸,阿楚立刻笑嘻嘻地凑上前去:“掌柜的掌柜的!放心放心!高科技维修,分分钟搞定!铁蛋!傻妞!”

“到嘞!”铁蛋响亮地应了一声,身体两侧咔咔伸出几支闪着金属光泽的精密机械臂,灵巧地开始修复歪斜的桌腿。

傻妞也微微一笑,从腰间取出一个硬币大小的银白金属圆片,轻轻按在一处较大的地砖裂痕上。

圆片瞬间展开成蛛网般纤细的光线覆盖住裂痕,几秒钟后,光线消失,地砖光洁如新。

佟湘玉看着这一幕,表情从肉疼慢慢变成了好奇和惊叹,刚要继续掰扯的账目也卡在了喉咙口。

吕秀才正要上前对陈巧巧引经据典勉励一番“天将降大任”的道理,却被龙傲天一口醇厚的粤语抢先:“后生女,坚毅最紧要。记低呢三年,唔系比人睇,系你自己嘅修行。”

他拍拍陈巧巧的肩膀,难得说了这么多字的话。

陈巧巧认真点点头,一一应下这些暖心的叮嘱。

她最后看了众人一眼,目光在晏辰和阿楚身上停留了一瞬,再次微微欠身:“巧巧……就此告辞了。”

说完,她不再迟疑,转身一步步走向后厨那片空气。

她的身影在接触到空间涟漪时微微扭曲,很快便如同墨汁落入清水,被时空悄然吸收、抹去。

客栈中,只留下一股清苦的药草香气,缓缓弥散,夹杂着那点若有若无的、属于她的那丝桃花余香。

直播设备安静地悬浮着。

光幕上,最后几行家人们的弹幕缓缓飘过:

【三年之约,女子当自强。】

【家是后盾也是束缚,陈巧巧,祝你闯出自己的江湖。】

【同福客栈直播间,人间冷暖大剧,场场精彩!】

初春的阳光终于带着几分暖意,穿透了同福客栈大门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清晰明亮的光斑,将那朵被擦拭修复后、不知何时悄然掉落在门槛角落的残破桃花绢花,照得色彩模糊,却轮廓分明。

桃花错点鸳鸯谱,惊浪穿云破怅茫。

莫问女儿何处嫁,心灯自握掌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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